圣贤与魔鬼（一）

当谢危的人找上门来，请公仪丞过府一叙时, 这位老谋深算的人精嗅出了几许不寻常的意味儿。

公仪丞倒不怕谢危。

毕竟教首虽养此人二十年甚至收为义子, 似乎是视同己出，极为信任，可谢危身世毕竟特殊, 这种信任究竟到哪种程度, 只怕不好妄下断言。

但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哪儿能不去？

且待在京中这一段时间，公仪丞着实发现了一些不大好的端倪, 也正琢磨着找个恰当的时机敲打敲打谢危。

所以，他还是来了。

谢危：“请进。”

斫琴堂内传来谢危淡淡的一声。

剑书立在了门外，没有进去。

斫琴堂外有些昏暗的光线从窗沿上照入，谢危穿着一身雪白的道袍，只用了一根乌木簪束发，倒有大半都披散在身后，透出一种在家中的随意和闲适。

一应茶具已经备好。

他抬头看见公仪丞，请他坐下，笑了一笑：

谢危：“前些日听闻公仪先生到了京城，我还有些不信，想先生若来京城多半会告知谢某一句。没想到，先生是真的来了。”

天教的核心势力都在南方。

京城处北，朝廷的力量深厚，越往南控制越弱，也正适宜天教传教，发展势力。

公仪丞便常在金陵。

至于京城，则一向是天教力量薄弱之地。

但自从谢危上京赶考参加会试开始，这样一个人便成为了天教打入朝廷的暗桩，甚至这些年来越发壮大。天教的势力也因此得以在京中暗中发展，到如今已经是颇具规模。

只不过在这里，谢危才是话事之人。

公仪丞落座在谢危对面，抬了眼打量他，似乎是在揣摩他这一句话背后藏着的深意，然而开口却异常直接：

公仪丞：“教首有命，事急在身，忙于应付，一没留神忘记了。何况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谢危将滚烫的水注入了茶盏之中。

公仪丞看着那流泻的泛着白气的水，淡淡道：

公仪丞：“到了这京城，到处都是耳目，教首的事情吩咐下去尚有人要问一句该不该请你示下，哪儿用得着我来知会你？”

谢危执着壶的手顿了顿，道：

谢危：“公仪先生言重了，天教上下皆奉教首为尊，有命必从，有令必行，教首待危恩重如山，危岂敢僭越？”

公仪丞冷冷地笑了一声：

公仪丞：“是吗？”

谢危将那烧水的壶放回了炉上，脸色倒没变，转过来还为公仪丞斟上了茶，道：

谢危：“危自问并无有损天教之所为。”

公仪丞的目光忽然变得锋锐了一些，站了起来，踱了两步，从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俯视着他，竟道：

公仪丞：“那通州、丰台两城外面的事又怎么解释？”

谢危饮了口茶，挑眉：

谢危：“何事？”

公仪丞看着他这淡静似乎不知事情原委的模样，终于觉得一股怒气从胸中起，声音也变得尖利了几分，斥道：

公仪丞：“狗皇帝一招棋错要对付勇毅侯府，可煽动民心引得天下纷乱，更能借此拉拢军中势力，壮大我教，实乃颠覆朝廷的天赐良机！可先后派去三拨人都如泥牛入海没了音信，过后不久竟在码头的苇荡里找到尸首，悉数为人截杀！你会不知情？！”

谢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眸时对上公仪丞的目光，微微笑了起来：

谢危：“哦，还有此事？自公仪先生入京后，教中之事危都不敢插手了，一应事务都由先生在打理，倒还真不知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可查到是谁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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