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29

三日之后。

押解着十数名犯人的军用囚车如期从漕河泾监狱不急不忙地驶出，向着目的地而去。车厢里坐着周丽等一批犯人，车的前半部分坐着司机、陈深，还有徐碧城。此时的他们并肩而坐，有些心不在焉地瞥向车外倒行的街景；偶尔对望间，虽然彼此的心中对于这一次的行动的路线、人手都已有过思量和安排，却依旧无法轻松。事实上，这样的行动对于原本应该处于潜伏的特工人员从来都是较为激进和冒险的。但临到关口，他们却依旧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有时，尽管不用多言，便能从彼此对望的眼神中，读懂这一切。至少在这一刻，在她的心里，他们是同一类人。

陈深看着身边坐着的人，脑海中又回想起出发之前与徐碧城的对话。

”你、想好了吗？“他低头看向她，敛去了平日里的嬉笑，神色认真地问道。

”嗯。“徐碧城点点头，和上次一样，给了他和上次一样肯定的答复。

”万一，我是说万一。。。行动暴露了，也不后悔？”陈深又继续问道。

“不后悔。”她摇摇头道。

“也不怕因此连累到他？”陈深忍不住进一步问道，或者说是想要进一步探究。

那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究竟为何要一再地询问她，甚至不知需要加强确定性的到底是徐碧城还是自己。是希望她让自己相信所行并没有错，还是想借此阻止她这衡量过后似乎其实并不十分理智的行为。

“我。。。”她知道他指的是谁，这一次，她迟疑了一瞬。

不曾出乎他意料的，听到这个问题，徐碧城的回答不复之前的迅速。那一瞬，他甚至已经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些挣扎的痕迹，有挣扎也有不甘。她不愿意拖累她的丈夫，她的同志，但同样，她也不甘心就此放弃这个营救挚友的唯一机会。但最终，她还是给出了她的抉择。

“救了她，我们不一定会暴露；但是若是不救她，我一定会后悔。“

她这样对他说，看向他的目光是思虑后的沉静和坚定。他依旧无法言说她的行为到底是否正确，是否理智，但是他选择遵从自己的心，让自己帮她，给她一个机会。

”那他知道吗？“陈深问道。

她摇摇头，道：“至少到时。。。不知者不罪。。。”

只这语焉不详的半句话，陈深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纵然到时候事情败露，她想，至少她还可以用他一直蒙在鼓里去保护他，去主动撇清和他的关系吧。或许这样单纯得近乎有些幼稚的想法在这个虎狼环饲的险恶环境中，在生性多疑的毕忠良和生性阴狠的影佐眼中根本不足取信，甚至连取信她的亲舅舅李默群都堪虞。但他也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没有反驳。

闻言，他便蹙了蹙眉，道：”那行动的人手。。。？“

虽然乔家栅这个行动地点之前他们便已拟定好，他也知道会由他们那边安排好相关的人手，但他并不知道她没有将行动有告诉唐山海知悉。

“你放心，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徐碧城肯定道，又诚挚道谢道：”这次，还要谢谢你带我同去。“

陈深闻言摆摆手，只道：”这次啊，幸好你正好还有个行动处秘书的头衔，去协助办理犯人转接、备案等相关的手续，否则啊，我还真不好带你。“

徐碧城看着他，微微抿唇一笑。

当然，时至那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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