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2-1)

“好吧，叔父总有这么多歪理。”范璃微微一叹，将自己在北齐的经历捡了几件有意思地说了说。

难题自然是有的，但都在可以解决的范围之内，没必要提出来惹陈萍萍烦恼，他每日处理鉴查院的事务已经够繁忙了。

有趣的事情倒是可以说上一说，上京城与京都相隔千里，纵然有信鸽时时传信将两地相连，总是不比待在身边来的亲近。

陈萍萍安静地听范璃讲述自己在北齐的见闻，偶尔发问了解一些细节，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走向了后半夜。

更漏传来十二声响，一切周而复始，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叔父，时间不早了，该歇息了。”

范蠡听到更漏的声响才察觉已然是深夜，该回家了。

可陈萍萍却不想就这样放范璃离开，他朝范璃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无奈，范璃走到他身边坐下，动作无比自然地为他捶起了腿。

“璃儿，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你可愿意相信，叔父不会害你？”

方才范璃明里暗里旁敲侧击过几回，他都没有回应，可是陈萍萍还是想要这样问上一句。

范璃沉默了。

她想点头，但她做不到。

思考了一会儿，范璃忽然问了一个问题，“叔父，我和我娘，你站在谁那一边？”

这个问题很奇怪，毕竟叶轻眉已经死了，又何谈站在她那一边？

更何况，娘亲和女儿之间也没有什么调和不了的冲突，这两人是不在对立面上的。

但陈萍萍几乎是立刻就听懂了范璃的意思。

嘴角的笑意仍旧温和，他眼中带着怜柔，平静地注视着范璃。

“如果你和你娘走上不一样的道路，我选你娘。”

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范璃想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一世她得到的所有宠爱，也不是她自己的，只是因为她娘是叶轻眉。

“那璃儿便不能信任叔父一定不会害我。”

亲生父亲将他们兄妹丢在儋州不闻不问，兴起了又让他们兄妹分离，把她圈养在太平别院，有空了就去看看，没空时也是丢在一边。

叔父对她的疼宠，也是建立在她母亲是叶轻眉的基础上。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但真的来面对时，范璃还是会觉得委屈。

“叔父对璃儿的真心，全都源于娘亲。但叔父，我不是娘亲，我成为不了她那样的人。”

甚至，她有时候都不想按照叶轻眉给自己设计的路走下去。

她以为路是自己选的，但其实摆在她面前的只有这一条路。这何其可悲。

听了范璃的话，陈萍萍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也冷淡了下去。

“璃儿，你和你娘亲很像，你会成为和她一样的人，我一直这样都这样相信着。”

是，范璃和叶轻眉长得是很像，但她们之间的相像之处，在皮不在骨。

从知道范闲的来历之后，范璃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和范闲不一样，和叶轻眉也不一样。

这世上有些事情，只有范闲能懂叶轻眉。她记挂的从来都不是娘亲做出的那些惊人壮举，她只是贪恋她眉间的那一抹柔情，仅此而已。

“抱歉，恐怕要让叔父失望了。”范璃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如果叔父只是为了在我身上见到娘亲的影子，那以后，还请叔父只要这副皮囊。”

两人猝不及防地把话说开，谁也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闭了闭眼，范璃起身欲走，身后陈萍萍疾声呵斥，“站着！”随即声音又缓了些，“璃儿，你坐下。”

“不必了，”范璃拒绝再谈下去，“该走的路，我会走完，那之后，我不再欠您什么。”

说罢，范璃往外面走去。

下意识地，陈萍萍心里一阵慌乱，他伸手想抓住范璃的袖子，却只来得及碰到她的衣角，人已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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