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不复杂,之前尹蝶兰就推测是一起入室强奸案,因为案发时监控左下角露出一片东西,似乎是衣物。
而现在根据方明逸的反应,她落实了这个猜想。
倘若事实如此,她不想方明逸再说下去了。
“你不想就…”
方明逸轻轻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我妈的表哥,我出生时是ta接生。”
方明逸看她,眼神里糅合着许多东西。
这句话有些隐晦。
但尹蝶兰还是明白了:“ta知道,你不一样?”
“嗯,我从出生时性别就不明确,父母,还有医生护士都知道。”
“ta…过年来看我,说是生了病,没剩下几年,腊月二十九那天白天,ta请我吃过饭,再到是除夕,半夜……”
“有人敲我家的门,我被吓醒了,门被撞开…我才知道是ta。”
醉醺醺的男人,酒精不过是个似乎理所当然的借口,丧了天良。
方明逸的声线有些发抖:“…ta性侵我,刀,是门撞开前我拿的。”
眼看着他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尹蝶兰刚要出声阻止,方明逸像是预判了,道:
“没关系的,我可以说完。”
他声音轻轻的,双眸清透:“以前我以为,这是天大的事。可后来被抓进了邂花楼,好像……”
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邂花楼让他把此生最怕的事经历了一遍又一遍,以至于他像死了,实际上是在迷茫又生不如死的日子里,继续活着。
破开的门拦不住作恶,却能困住房子里的人,午夜梦回时心悸惊醒,永远忘不掉那个梦魇。
梦魇最可怖的是暴力吗?
是丧失的安全感和控制感吗?
是罔顾人伦的“道貌岸然”们吗?
不是。
是回看世界,在这个人心构成的社会里,太多人约定俗成地,给双性人、给所有弱势群体下定的偏见,与人权的剥夺。
他记得那样清楚:
“ta说,我、天生……”
ta说,他这样的,天生是该给别人操。
“还说,请客的饭钱,是……”
ta说,请了他吃饭,就是付过钱了。
ta说,你最怕别人知道你的事了,我不会说的,只要……
当时的方明逸,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更怕ta将他的性别说出去。
因为双性人的经历里,总伴随着被性犯罪和霸凌歧视,如果性别被暴露,几乎没有可能避开这场风暴。
拼命藏起的性别,讳莫如深的性别,被世界所不容的异类;惴惴不安,惶恐又如同身处危机四伏的孤岛。
在漫长的时光里,方明逸也曾想:自己是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话语,很慢,很轻。
“当时我很怕,刀砍到了ta的脖子。”
“我看着ta,慢慢没了生息,也很怕。”
“因为我杀了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是尹蝶兰自责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
“是我想说给你听,为什么道歉?”
“想起来这些,对你太残忍了。”
过了几秒,方明逸道:
“可都已经发生了,你不问,它们也天天来找我啊。”
不说,它也还在那,一刻不松懈地困着他。
你还是问了,想知道我的更多,那不如就说给你听,让你看到我,更深处的我,向你揭开我的恐惧。
方明逸温和而坚定地重复一遍:“是我想说给你听。”
为什么?
尹蝶兰真心疑惑,方明逸明明有着那么深刻的恐惧,为什么竟会向她袒露伤疤?
剖开伤疤,再次重温创伤带来的一切,明明说到要紧时,那样的恐慌无助,甚至绝望。
她知道方明逸是个相当坚韧的人,可现在看来,比坚韧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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