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城潮湿得如刚出水的海带卷,遍地暗绿色苔藓张牙舞爪爬上人家的木门,每场雨后都阴沉一点的空气里,只有榕树的叶子一点点亮起来,压过房檐灰绿色的泥浆。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植物、泥土和潮热的风。只有夜晚属于人类。
这是个风气开放的小城,老一辈从打渔做起生意,运到内陆,慢慢发展起来,但始终没能发展成内陆一些大城市那样的灯红酒绿和市井繁华。老人捕了一辈子鱼,这会更乐意坐在家门口抽一袋烟,海风咸涩,他们能感受到每一次潮涨潮落。
藤安人的骨子里有股张扬桀骜的劲儿,年轻人尤为明显,夜里上灯后酒巷便热闹起来,其实大多人喝不了太多,也没什么白酒红酒,都是野生的啤酒一大杯往肚里灌,不赌博不猜拳,就坐在一起听歌聊八卦,一个赛一个起劲。
我把吧台的酒杯擦了一遍又一遍,严浩翔坐在一边,似是不耐地皱起眉头,好几次抬起手又放下,终于在我擦第四遍时开了口。
严浩翔:“这杯子都快被你擦破了吧。”
严浩翔:“你怎么了,今天也不去唱歌了。”
陈无渊:“没事。”
我下意识答,眼神再次瞥向门口。
今早也是这样下意识拒绝了宋亚轩的请求,他的话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明明已经有了稳定工作,为什么要来我这小酒馆兼职,毫无逻辑。
严浩翔:“在等人?”
严浩翔终于发现端倪,左手食指屈起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似笑非笑。
严浩翔:“人家不会放你鸽子了吧?”
他说这话时凑得很近,挑染成银白色的几缕刘海懒散搭在额间,看似是压低了嗓音,实则一旁的人只要稍离近点边听得到。
模样实在欠揍得很。
我在吧台下狠狠踹他一脚,睨了一眼便回头去拿我的吉他。我怎么会期待宋亚轩来呢,他又没说要来,也没这样表示,真是自作多情。
他那样的人,下班后应该坐在省城公寓里的皮沙发上,空调开到二十三度,左手端着高脚杯,电视里放着法治新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通宵加班还没有电车可坐,只能淌过水坑走回去。
他不属于这里,宋亚轩永远不会属于藤安。
——所以他大抵是不会在七点钟光临我这小酒吧的。
理发店的几个学徒坐了一桌,有个别人看着面生,嘉德站起身招呼我:“渊姐,这都咱理发店新来的。”
我点头,顺手拍掉他手里夹着的烟,轻笑。
陈无渊:“知道了,但你别在我酒吧抽烟。”
“得。”他也不恼,笑嘻嘻举起啤酒杯干了一口,眼珠子一转又来问我。“姐,你今天咋没唱歌?”
陈无渊:“这不来了。”
我晃晃手里抓的木吉他,往麦克风那边扬扬下巴。
木板简单搭起的小台子和一只廉价话筒,我的舞台。
第一个和弦扫下去时,酒吧骤然安静许多,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很多人手里好端着啤酒杯。
我清清嗓子,抱歉地对他们笑。几秒后才找准调,开始唱我今晚的第一首歌。
宋亚轩不会看到的。我勾着唇角笑得好讽刺。
-
宋亚轩:逆光救世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