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1)

今，南北对立，天下三分，北为柔然，中为北魏，南为吴越。

天下初定，万废俱兴，孟夏草木长。

然，兴亡之态，百姓仍苦，权臣仍贵。一切转变，亦不过是少数人带动多数人之间的游戏，平衡未至。

金戈铁马踏九州，不过十余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便吹起了，亦可载舟亦可覆舟的水，便漾起了。

风卷云涌波涛势，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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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府。

横竖交织、错综复杂之间，黑白棋子落下。

常言道:“金边银角肚草包。”

独孤旧深谙民间俗言的道理和威力，。孟子曰:“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可见黎民苍生的力量和智慧无穷。可对面这位，却是打破了这俗语。

虽从盘肚入手，却神机妙算、步步为营，逼得他无路可寻，战败在即。显然，从表现和流言之中，对方并非常人，既若非常人，所以常言自是不适用了。

可，生机往往存于一线，常言可信，流言无常，后生虽可畏，但依然不如前者周密，只一招俗手，便毁了苦苦布下的网。姜依旧是老的辣。

独孤旧一笑，执子、落子:“陆公子，承让了！”

隐在帷帽中的人，却晃了晃那一顶斗笠之下的脑袋:“独孤大人，该我出棋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黑子落下，形成另一张密而结实的网，将白子紧紧裹住。看似丢车，当为俗手，然而是引君入瓮，从大局来看，当为妙手。不待独孤旧反应过来，这行云流水的运作，便已结束了。

“你……”独孤旧既惊奇又懊悔，一时语塞。惊奇对方的实力远强于流言所说，不但擅长棋术而且善于对付人心，先营造出声势，然后看似略占下风的让对方有秘而不宣的欣喜从而失去理智，最后再乘胜追击，一举获胜。懊悔则是因为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独孤大人，承让了！”对方微微低头致意，言语之间不无嘲讽。

独孤旧到底是倾朝权臣，心计和手腕也不是平白而来，立刻开笑口道:“陆公子果真是一介奇人！乃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身自愧弗如啊！”他想知道，这个行在江湖间宛如侠客却毫无踪迹和线索之人，突然找到他，为的，是什么。他邀他进府、与他对弈，也只是想弄清这些。

“独孤大人想必是在好奇，我今日故意在素有‘天下第一棋手’称号的大人宅邸前，打一个天下第一棋手的牌子，来引起大人目光，是为何吧？”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露出灼灼的光，透过面纱，紧盯住独孤旧来。

独孤旧见对方不再客套，便也直率而尖锐起来:“的确。陆公子既无功名也无世家，本来籍籍无名，可二月之前，却突然来到京城，奔走于素来有才名的达官贵人之间，让每个人都输得难堪，为的是什么？而公子在看到京城之前乃至现在的踪迹都无处可寻，又是怎一回事？”

“权势交错、绿瓦飞甍之间，我不过是一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衣书生，埋没在茫茫人海中，不值挂心。”对方摇头，“然而，我想告诉大人的不仅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而是在表象之下，往往隐藏着诸多的危机，人心不可测。就像是一个局，看似是一回事，实则暗藏玄机。大人可还记得当年之事？若是记得，便莫要以身犯险。”

“你是在说夺嫡之争么？”独孤旧不禁哑然。

“独孤大人，我们都知道浑水摸鱼易，可浑水中，人手、人心又那样容易见吗？”陆公子避而不答，反诘一句，“独孤大人，若你是鱼，你可知道该如何？”

“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你又是谁的人？梅花盟，招安门，二王爷还是高高在上的那位？”独孤旧直扣主题。

“大人是个聪明人，我说的话，定是会明白的。”陆公子起身作揖，“不过大人倒也还好，并不是大人。小的拜别大人！”说罢，一脚蹬在窗边的銮金五斗橱上，借着半掩着的窗户的缝隙，风一样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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