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夜牛马 (2-1)

除夕，十一点半，寒夜。

牛马打工人林珂珂怨气冲天的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玻璃窗外，稀薄遥远的烟花声在不远处的幸福之家小区的上空绽放，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炸开一朵淡淡的金色。

林珂珂：不辛苦，命苦啊！

林珂珂有个土气的名字，但是她喜欢这个名字。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对春节有所执着，林珂珂完全理解那些踩着点下班的同事。是她自己喜欢加班多过喜欢回家。

几小时后，晓月彻底结束手头上所有工作，点个保存，关上电脑看看手机就已经是深夜。

她知道，如果这个时间回到家中，家里那个日常喝得醉醺醺的父亲应该已经带着满身的酒气打起了鼾，冷漠的母亲对此也不会多问。她只要在楼下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睡一觉，就能避免一场无端的辱骂。

林珂珂从小就被遗忘在乡下，直到独自抚养她的奶奶去世，母才把她接到身边。头一次正式认识自己的父母的时候，已经是奶奶停灵的第三天了，当时的她正披着白色麻布孝衣，右臂上戴着黑纱。

林珂珂：奶奶，奶奶，您走了，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那一年，林珂珂已经十五岁了。那个被她勉强称作父亲的男人也并不会叫她林珂珂，而是林夭。

夭，即是早亡。

林天生：真晦气，又是你这个丧门星，女娃子能有什么用！都是你断了我们林家的香火！

一步一步走在黑暗的走廊中，林珂珂的心头毫无一丝对黑暗的恐惧。自从她独自面对过一点点冰冷下去的奶奶，亲手替奶奶换上寿衣夜里守灵之后，黑暗似乎成了她的老朋友。

这个点还没走的不止她一个。不远处的电梯井旁边，保洁员丽姐正打着一个小手电，一遍一遍地擦拭着电梯按键。

丽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丽姐机械地重复着，麻木僵硬的眼珠直挺挺地盯着电梯按键。

林珂珂：丽姐也很不容易吧。

公司里没有人不认识丽姐，三年前，她的女儿在一场车祸当中头部受到重创，从此就成了植物人，因为这件事，丽姐的丈夫抛弃了她和孩子，从此，丽姐总是喜欢念叨着，什么时候。

丽姐为人冷漠，但林晓月知道这不是真的。证据就是这个总在九点四十分左右为自己亮起的手电筒。

有时丽姐心情稍微轻松的时候，甚至还劝过她早点回家，甚至把自己炖的可乐鸡翅放在餐盒里，偷偷的分享给她。

林珂珂：丽姐，我先走了啊。你也别太累了。

看到丽姐熟悉的身影，珂珂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脚步轻盈地迎上去打招呼，但是丽姐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继续清洁着电梯门，并没有搭理她。

丽姐：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林珂珂：或许，丽姐又在想她可怜的女儿。她一个人为女儿筹集治疗费，压力过大，才会有反常的举动。

想到这里，林晓月独自走进电梯，沉默的按下一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她和丽姐分隔开。

林珂珂：呼，终于做完了，这个点回去吃点东西睡一觉，这一天也就混过去了。

林珂珂松了一口气，按下一楼的电梯键，灯光不合时宜的闪烁了两下，像极了低俗恐怖电影里的桥段。林珂珂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珂珂：啊！！

林珂珂尖叫一声，原本只是灯光闪烁的电梯急速下坠，血液上涌带来的不适合突发事件带来的恐惧让她的胃里阵阵翻涌。

林珂珂：呕

林珂珂：对了，那个方法是怎么做的来着？

巨大的惊吓诱发了林珂珂低血糖和贫血的隐疾，为数不多的理智支撑着她想起了在网上看过的，关于电梯断电的自救方式。她强打着精神按亮了剩余几层的电梯按键，心中默默祈祷着，电梯在下坠到某一楼层时能够恢复电力。

做完了这一切，林珂珂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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