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祥14

朱瞻基：朕说过，不管你有没有儿子，你都是朕的皇后。

胡善祥：皇上重情义，臣妾感动。可是皇后无子嗣，落在旁人耳里，不好听。

朱瞻基：朕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你是朕的妻子，你也不必在意。

胡善祥：可皇上该为江山社稷考虑。

朱瞻基：朕又不是没有儿子，到时候过继给你一个，和你自己生有什么两样？

胡善祥：臣妾体味过骨肉分离的痛苦，又怎么忍心再强加给别人？皇上，生离和死别，一样痛苦。

朱瞻基：景蔓茵！

朱瞻基蓦地提高了音调。

景蔓茵，有多久没人这样叫过她了？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会是从朱瞻基的嘴里。朱瞻基这样叫她，想必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胡善祥：皇上还记得，臣妾叫景蔓茵。

朱瞻基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朱瞻基：怎么，你现在要杀了朕，给你死去的亲人报仇吗？

朱瞻基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胡善祥：害死我亲人的不是皇上您，更何况您是我的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怎么舍得。

她根本没那个本事杀大明的皇帝，就算有，她也不舍得，这是心里话。

胡善祥：可是皇上，这毕竟是我和你们朱家的仇，要我和你过一辈子，我做不到。

朱瞻基默默了良久。

朱瞻基：你决定了？

胡善祥：决定了。

胡善祥冲他笑，笑得灿烂又无邪，仿佛她还是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有父母有姐姐的景小姐。

宣德三年，宣宗皇帝以无子多病为由废胡后，另立长子朱祁镇生母孙氏为后。胡皇后无过被废，天下闻而怜之。

朱瞻基最终向胡善祥妥协时，胡善祥随口说了一句：

胡善祥：孙贵妃陪着陛下的时间不比我短，又生了长子，不如立她为新后。

朱瞻基嗤笑一声，没有接话。最后却真的立了孙氏为后。

朱瞻基找了个莫须有的理由废后，就是宁可背上这个负心的名声来保全胡善祥。如此，皇宫中便无人知晓胡善祥靖难遗孤的身份，她也就一直是安全的。

因此太后并不知情，得知朱瞻基瞒着她废后，气得够呛。胡善祥在长安宫敲木鱼时，太后来看她，满眼心疼。

张皇后：这浑小子真是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这才坐稳皇位，就连发妻都不要了！

胡善祥想替朱瞻基辩解，但是她若辩解，才是白费了朱瞻基的苦心。于是她只好笑笑。

胡善祥：我没有子嗣，难当皇后之位，不怨陛下。

张皇后：你这孩子，就是太心软了。

太后虽然心疼她，可也明白君无戏言，圣旨没有收回的道理，只得不住叹息。此后太后常来看她，宫中宴席也叫她去，叫她位居孙后之上。

朱瞻基对此并没有意见，事实上他来看胡善祥的次数比太后还要多些。当着青灯古佛，他也不好做什么逾矩之事，只是跟她说说话，甚至有时候连话也不说，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又或者是提笔画几个他非常喜爱的蛐蛐儿。

宣德十年，朱瞻基驾崩，传位长子朱祁镇。

胡善祥自诩是个出家人，并没有去见朱瞻基最后一面。他走的那日，胡善祥不停地念着经文，想着若是超度他，自己也算是功德一桩。可是念着念着，她手中的佛珠蓦然断掉，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她带着满脸的泪笑了出来，笑自己还是没能清心寡欲。

正统八年，宣宗第一任皇后胡氏薨逝。

史书寥寥几笔，找不到他们相爱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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