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落戈.心愿 (2-1)

在我没学会哭之前，我一直是个小怪物。他们说，不会哭的孩子是怪物，但阿爹阿娘并不在意。

他们很爱我,所以,为了保护我,他们脱离了逃亡的队伍。

"我们小戈不是怪物呢!"

"我们小戈是最最最可爱的孩子！"

他们这样说。

我终于学会了哭,他们应该会很高兴,但也不会很欣慰地笑着说,小戈真棒了。

我挖了一个坑,埋下陈家夫妇,开始是用锄头,可是太大,于是我又用镰刀，镰刀断了就用手挖,血肉模糊也不停下。

心中涌起的愤怒并没有因为陈阿娘的死去而熄灭,反而愈烧愈烈。

这个村子已经是个死村了。

村民的尸体像畜牲一样横七陈八摆在地上,在那些尸体中,我看见了老夫子,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他平时很爱干净,所以会有一种的仙风道骨的感觉。

可现在他的身上沾满了泥土，血从胸口涌出。

我背着小司思,匆匆地离开了村子，我没为他们收尸,也不感到羞愧。

出了村子,我一直向东走,阿爹阿娘对我说过，如果有一天走散了,就向东走,向东走可以看到他们,可以看到希望。

于是,我踩着残阳向东走,小司思在我那时还很瘦弱的背上安稳地睡,他真的很乖，一双暖棕色的大眼睛总是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

我走了一夜,太阳从东边升起,在我的前不远有一颗大树,树下有两个人，是阿爹和阿娘，他们似乎在等我过去。

我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忽略了周围种种异样,直到看到他们僵硬青白的脸,我才知道,哦，他们死了。

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我找到了阿爹阿娘，却也永远失去了阿爹阿娘。

他们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削下来,但即使是这样,阿爹也依旧紧紧抱着阿娘,当我把他们分开时,我甚至看见了阿爹手指甲里的肉丝。

——是阿娘的吧。

阿娘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我拿出来,是两把长命锁。

一个写着戈,一个写着司。

"希望小戈和司思长命百岁。"

眼泪蜿蜒而下,没有人会为我擦拭了。

除了司思,我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把他们安葬在那棵大树下面,没有立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他们生前是很高的,我常常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们的脸,可死后他们只能窝居在这个小小的坟包里。

我没留恋,继续向东走,向东走,去找到希望。

我和小司思穿过了森林,草地,高山溪流,不敢停歇,不能停歇，脚上的鞋早在高强度的行走下磨坏了。

我赤着双足,艰难的淌过河,背后竹筐里的小司思兴奋地看着一切。

小司思很好养活,无论是什么动物的奶,他都能喝下去一点,因着［神明的守护］,我们过得还算好了。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荒原，一望无际,是一片真正的死地,没有动物,没有植物。

最先撑不住的是小司思,因为没有动物所以我一直喂他一些水,水并不顶饿,可没办法。

小司思哭的时候也很安静,睁着一双大眼睛,眼泪混和着小声的抽咽落下,我摸摸他的脸,已经很瘦了。

他神情恹恹，但还是会很依恋的蹭我的手。

他不能在喝水了，他会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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