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旧人类 (2-1)

当晚我拿到了新的智脑，打开后，首页立刻出现几条推送：

“星际天后叶捷妮娅荧幕隐退……”

“受年初特大太阳磁爆波及，超级电脑将提前五年检修……”

“‘史上最无用鸡肋’即将销毁……”

我把这块略带韧性的方片捏成球型挂在脖子上，大概摸清它的用法后，第二天我就带上它将整个生活区踩完点，活像一个窃贼。

这一路走来，除了导常的楼房，还有中式园林、欧式古堡教堂、甚至于海岛、草原，只是占地面积都不大，可见么真是什么样的要求都能被满足。

其间我遇处的大多是新人类，除了住宅区，其余公共场合如商场、广场等都是共用，常住的传统人类要么不出门要么在自己的地盘就能满足一切需求。所以黄昏时我才碰到第一个传统人类，许是都在曹营，我深感同病相怜，便与其同行，回家时才发现他竟是我楼上的住户。

这个一身斯文的矮个男人始终面带微笑，我了解到他是另一个项目组的人，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因忍受不了个人的孤寂才选择与新人类混居，很多住在这的传统人类都是这么想的。

从他口中我知道，这里是全球最大的传统人类研究所，常住新人类四千余人，传统人类一千二百余人，其间我问:“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难道没有人对你有些言语或行为上的歧视吗？”

他那憨厚老实的笑总使我想起讽刺电影里不敢反抗而被社会吞没的小配角。他说:“可能有吧，但我从没感受到过。”

“那你怎么还能和他们生活这么久？”

“只要他们不表现出来，表面能过得去，不挺好的吗？在保护区和研究所，本质上都一样的。更何况，比起轻视，没人在意才更可怕吧。”

妈的，他的脑子已经被洗坏了吗？这人性格和脑子真是表里如一的好拿捏。吐槽完，我又不免悲哀地想，这个男人的想法也代表了研究所内大部分旧人类的心理，这些人出于不同的被研究目的从保护区来到这里，这一过程无法拒绝，否则谁又不愿意与同类生活在一起，同样，也并非所有人都乐意偏安一隅与仿生机器人相对而坐，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新人类至少算得上是“真”人。

黄昏的金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在向阳的一面，团团巨云不分被此地卷在一起，铺满了大半边天空，它们看起来丝滑且柔软，我毫不怀疑它们汲取满余晖温暖的能量，在夜晚降临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暮色中，还能够不那么寒冷地度过一夜。但金色的云朵在后退，像极了棉花糖被一口一口咬掉或被顽皮小当家揉捏，总之金云逃得很快，因为在它们的对面，乌云就要来了。

我委婉地问他是否了解这样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回到保护区，会格格不入？”

保护区的人厌恶新人类，又将怎么看待长期与新人类混居的人呢？

听到这话他抬起头，看见了乌云争夺领地的画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张合几下，似乎欲言又止，他看着我认真的模样，还是决定开口：“小姑娘，你还年轻，刚来到这没多久，你没见过，划领地独居的那些人最终都会因为孤独而发疯。即使新人类满足了他们的一切要求，即使仿生人外表与真人一般无二，可它们到底不是人，一刀下去划出来的是电路板，它们只有程序没有心，不能让人得到真正的陪伴。跟他们，每一个回答都是程序演算的结果，它们每天做的饭连摆盘都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差别，你能在这种环境下待多久？三个月、五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当你无时无刻不想到它们是假人时，你就彻彻底底疯了。这时你会意识到——”

他吞了口口水，迅速眨了几下眼，舌头舔舐着说到干裂的嘴唇，继续道：“外面那群人，外面那群人……”他一咬牙，“他们也只是用智能体替代了一部分器官，用芯片监测身体状况，至少他们的血还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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