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神与眷属7 (2-1)

阿乔想起那天，因为基尼奇而疯狂倾斜的秤。

这就是他瞒着的事吗？

背负世间所有的代价，去找所谓的“公平”？

他得到的那一丝杯水车薪和他付出的代价，全然和当初他所想要的公平背道而驰。

可笑，连他自己，都不曾有过丝毫公平的交易。

呆滞的看着空无一物的怀中。

阿乔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在这呆了多久。

周围全然是他自己设下的结界，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这。

连风都别想碰他的神明。

他还在。

就在这。

因为他是由他的灵魂割下的碎片创造的，他就是他的一部分。

那么是不是阿乔找到那颗公平的灵魂，基尼奇就能回来？

阿乔捡起那柄秤。走吧，呆太久了……

时隔百年，那位曾经半神的眷属拿起公平的秤，代替他的神明去寻找那个奇迹。

连天上的太阳都陨落过了一次。

连地形都一变再变。

连湖田都变成了海，海变成了沙漠。

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无论经历多少个时代，阿乔始终在找着。

像当初基尼奇领着他那样，穿行于世间，一丝不苟的称量每一颗灵魂。

他已经快要习惯基尼奇的离开了。

他习惯了。

有时库胡勒也会将那把始终不平衡的秤重重的砸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捡起来，称量下一份灵魂。

好漫长。

好孤独。

岁月不会再对龙的外形有丝毫变化，秤也没有任何变化。

十年过去。

百年过去。

十个世纪过去。

几个时代落幕。

他还在找，因为找不到。

阿乔记不得那位令他牵肠挂肚的神明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了。

他忘记了那位神明的样子。

只记得他存在过，他爱着，他也爱他。

龙的忠贞不允许他停下，他一定要找到那颗公平的灵魂。

他的神明，哪怕世人皆忘了曾经有位公平的半神游走世间千百遍，他也记得。

他曾与他的神明走过这世间千百遍，现在他独自走了数万遍。

不许停。

不许忘记他。

阿乔越来越像基尼奇那样沉默寡言了。情绪出现的次数愈发少了。

龙已经彻底想不起他的模样、他的笑貌、他的声音……

阿乔在那位半神陨落的地方立起一座神像。

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脸。

于是那位半神的神像，仍没有面容。

他在记忆里东拼西凑，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模样。

只记得，那双美到迷离同火欧泊的眼。

然后，就连那双令龙动情的眼睛，也被忘记了。

无数的岁月都过去了，库胡勒又一次走到那座他亲手立的神像前。

他固执的想拼凑出那张脸，却无济于事。

他看着那具没有脸的神像，直勾勾的望着。

就连他，也放弃了。

神像四周是他设下的禁制，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是库胡勒最后一次看着他的神明。

对不起，我找不到。

对不起。

阿乔抬手解除了封印，那具高洁的神像立在那，和他一般的孤独。

风……抚过龙的脸，也吹在了神像上。

几乎是一瞬，阿乔莫名拿出那把秤。

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称量灵魂。

阿乔最后秤的灵魂，是他自己的。

其实他已经秤过无数次了。

但不知为何，他的预感很强。

他只要再量一次就能找到了。

那柄秤摇摇晃晃的沿着轴转了起来，在阿乔震惊的目光中，趋于平稳。

他找到了。

因为他的痛苦终于和他曾经索取的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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