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番外：若有来生1

杨文昭从未想过是这种结局。

他站在皑皑白雪上，身后是跟随着他的骑士军团，面前是无路可退的冰崖，而此刻，他要逮捕的罪人——秦艽，就站在悬崖边，或许也明白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她就那样淡然地站在寒风中，静静地看着他。

杨文昭：跟我回去吧。

杨文昭：你知道的，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杨文昭：你和我回去，我……会尽力保下你。

在一片只有野风的寂静中，他终于率先败下阵来，不知为何不敢再看那双宛若黑珍珠的眼眸，心中涌起的拉扯感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芙笙：是啊，我没有退路了。

女子看着他一如往昔的俊美容颜，目光不知为何温柔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她看着他警惕地握住剑柄的手，忽然粲然一笑，明媚如春光。

芙笙：九重宫阙，两两凝望。

芙笙：不过咫尺，便成天涯。

芙笙：杨文昭，谢谢你。

那女子凝神望了他许久，像是刚刚认识他一般，半晌，她微微一笑，眼尾染着一丝红，唇角笑意却温柔。

她是那样远居雪山上、支枕听风雪的女子，即便面对这样几乎是绝境的处境，也依旧能清晰地记起与眼前男子所有美好的记忆。

——谢谢你这份刻在骨子里的善良，让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想起你的好。

而后，她竟转身毫不犹豫跑向悬崖，被风吹起的裙角像纷飞的蝴蝶，杨文昭一下子瞪大眼睛，甚至来不及伸手，就见那风华绝代的女子纵身向着那万丈深渊一跃而下。

世界突然间变得那般安静，风雪似乎也止息了，她的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苍穹上飞过的鸟儿扑扇着翅膀，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轻飘飘的，那样自由。

心中突如其来的悲恸和痛不欲生像是冲破堤坝的水浪，冲刷着被尘土掩埋的柔软之处，他几乎想都没想，想着女子大步跑去，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眼见最后一缕裙角从指尖划过，他目眦欲裂，理智尽失，竟选择跟随心中那一刻无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情感一跃而下。

凌冽的冰风像是千万根细针扎在裸露的肌肤上，连带着心脏也生生的疼，让他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他眼眶通红，拼尽全力伸出手，想要抓住女子的衣角，却在恍然间落下一滴泪，对上她骤然绽放的笑容。

芙笙：我欲乘风归去，无人可再追。

芙笙：杨文昭，我原谅你了。

芙笙：回去吧。

女子温柔至极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响起，耳边咆哮的风忽然安静下来，一种轻柔却无形的力量将他包裹，带着他缓缓上升走向生，她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沉，走向死。

当他再次站在坚实的冰土上时，甚至听不见耳边一众将士的焦急询问，只是呆滞地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悬崖。

孤崖无声，一丝莫名的轻风突然掠过，掠下枯树树梢几朵雪花，飘落骑士鬓边，骑士下意识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那里孤崖雪白，那里枯树微青，那里树下一片落雪苍白平整，没有任何落足的痕迹。

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只为这一次重逢，彻夜长立的等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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