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房客 (2-1)

经过这次聊天,尤佳心中的疑团虽然没有解开,但安心了很多。顾炼贪财但助人算不算恶人。那么徐雪峰呢？尤佳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考试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自己的确经不起折腾，所有的人和事都暂且放下吧。

尤佳一人在家抓紧时间把前几天拉下的进度补上，客厅突然来了一位叔叔和一位阿姨。她推门出去一看，三个人全都愣住了。阿姨气质不俗，略施粉黛。叔叔的眉宇间有一种英气和顾炼仿佛一个模子刻出，她认出他应该就是顾炼的父亲。两位长辈气色健康，衣着清爽，举止斯文，手上拿着面粉生鲜。她忙准备茶水招呼两位长辈坐下，一边自我介绍为房客。两位长辈平静下来后，尤佳转身回房间拿手机准备联系顾炼，才看见手机上有七个顾炼的未接来电。

那一头转来有点暴躁的声音：“赶紧把门反锁。记住千万别开门。“

“你爸妈已经进来了，他们有开锁指纹……“

“别乱说，我妈……两年前去世了。 “

她心里一惊，没想到会是这样，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说：“啊，对不起。我是说，他们自己开门进来了，并且已经在客厅准备包饺子了。我，现在就出去帮忙。“那边顾炼挂断了电话。

三个人围在一起包饺子，都是第一次见面，说话都很客气。宋阿姨主动聊起自己的事。她是顾妈妈的朋友和同事，比顾爸爸小十岁，与顾家夫妻两人认识有四十多年了。早年因一直没有小孩离了婚，此后一直单身。宋阿姨小心翼翼地说：“我自己有房子，我和老顾也不打算结婚，只是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帮忙顾爸爸照顾爷爷奶奶，不会拖累你们的。”一席话说得尤佳脸通红：“阿姨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房客。”

“房客？顾炼也是这么想吗？尤佳，这个名字叔叔记得，你是滨大数学系的，几年前你去美国读研了，当年这个房子你也是出了钱的吧。“顾叔叔有些伤感，说得很无奈，”顾炼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他过得不容易。他妈妈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对我很有意见。”他说完，看向宋阿姨。

尤佳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想找个地缝消失，她如何解释呢？宋阿姨一看气氛不对，马上打圆场拉着尤佳去下饺子，其余的按不同口味分包冻起来。

顾炼就回来了，面无表情地问候长辈：“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在滨大开个会。你不是说最喜欢家里包的饺子，什么馅的都好吃。想你有一年没吃了，特意过来给你包一顿。儿子，没影响你工作吧？”顾爸爸见到儿子像小学生见到老师一样小心翼翼。

“没有，没有。“顾炼并不看任何人，只是低头问：”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还好吧？”

“都好，都好，就是念叨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要你回去。“顾炼爸爸知道儿子并不欢迎自己，再呆下去也没意思，”噢，饺子要趁新鲜的吃。我们这就回学校招待所。我们明晚的飞机，学校那边都安排好了，你不用送我们。我们这打个车就走。”

最后是尤佳主动开车把二人送到滨大，回到家中，只见一盘饺子原封没动地放在餐桌上。顾炼半掩的房门，里面一团漆黑，随着一点火光忽明忽暗，烟雾缭绕满屋。“你在床上抽烟，不怕失火呀。”尤佳冲进屋夺过他手上的香烟灭掉，拍去床上的烟灰，去开窗。只听顾炼说：“别开灯。陪我坐会儿。”月光下，他瘫软地躺在床头。尤佳在他身边坐下。

“我是不是很自私？“他自嘲地说，”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接受不了。我妈妈是多么好的人呀，去世不到一年，他们就在一起了。如果当年我考上清华或者北大，也许我妈会开心很多。如果我不留在江城，也许我妈不会那么失望。是我让她太失望，身体才会垮掉，赶上疫情，一进医院就是晚期，走得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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