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着

阿念侧首伏在胳膊上，遥遥望月，眼睛里有晶莹水光。

*

　　月落日升，又是一天。

　　正中午。

　　河边。

　　灌木丛中一个黑黔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他眼睛勉勉强强睁开了一条缝，又被刺眼的阳光刺激地把眼睛闭上。

　　浑身都仿佛失去了知觉，求生的本能却愈发刺激他勉勉强强翻了个身，缓缓地抓住前面的灌木，一点点地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往前爬着。

　　他不知道自己要爬去哪里。

　　那个人残忍的话语依旧回响在他耳边。

　　“我把你丢去一个三不管的地方，涂山氏不会找得到你，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快要死掉的臭乞丐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二公子。”

　　“我不会亲手杀了你，毕竟你的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你依旧是我的弟弟。你就在那边自生自灭，也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最后的一点良心。

　　“不要恨大哥，要恨就恨你的亲娘，是她逼死了我阿娘，还用一个婢女嫁我为妻羞辱我。”

　　他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人。

　　也许是好心人，也许又是想要他命的人，也许哥哥的人还在暗处没有离开。

　　可是他要活着。

　　他被困于黑暗整整三年，如若没有被放出来，他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望。

　　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仿佛又活过来似的。

　　他要活着。

　　他的爬行，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泥印，青石板咯着他的身躯。

　　有路过的老者，看着这个臭烘烘如烂泥一般的乞丐，露出鄙夷的眼神，但还是撕了一半的馍丢给他。

　　也有顽皮的小孩，从地上拿起石子掷到他的身上，玩起了比赛，看谁掷到他的头颅。

“臭叫花，臭叫花!”

　　“哥哥，他真的好臭啊，你去把他赶走吧!”

　　“不了不了，我这衣服刚洗的，阿娘要是知道我弄脏了衣服，指不定怎么削我呢!”

　　“好了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看这臭叫花也活不了多久了，别把他砸死了，到时候俞老板可不会饶过我们。”

　　“小六子，你真是六，一个叫花子打死了就打死了，这条命又不值钱。我们几个都是七岁的孩子，离要偿命的年纪还早得很呢!”

　　几个孩子们蹦蹦跳跳你追我赶地离开。

　　世上的悲苦，并不相通。

　　看客已离开，他缓了缓，又慢慢地朝前爬去……

*

　　阿念开的胭脂铺，一上午来了几位客人，颠了颠了手里的铜板，放进装钱的木盒子里，她还有点小雀跃，毕竟当皓翎王姬时，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断。

　　可真到了自己挣钱时，才体会生活的不易，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叫上海棠，阿念出了铺子，打算去东街的汤饼店里吃午饭。

　　阿念：“呀!?”

阿念刚走在集市上没多久，裙子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拉住，狠狠的吓了她一跳。

　　海棠：“小姐，你没事吧。”

　　阿念对她摇了摇头，看向了地上扯着自己裙角的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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