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疑变 (2-1)

灰白褶皱的床单上褐发女孩发着抖抓紧被褥，她双眼紧闭，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不停抽噎着。深紫色的细纹爬上她惨色的脸颊，悄悄舔舐几滴泪珠。

不是……斐瑞只觉得大脑宕机，语言系统就此罢工，他一手指着陌生女子，满脸震惊地望向机械师，语无伦次地想要寻求几句解释。

维尔莉特却沉默地抬手制止他的动作，严峻的脸色和豆大的汗珠显现出她此刻也不平静的内心。

蔓延全身的紫色暗纹，痛苦狰狞的脸庞……她曾见过这副景象——在几周前第一例被发现的男性尸体上。

那张青涩稚嫩的脸上生出朵朵黏腻浊黑的花儿，伴随几枝蠕动的触手，从嘴角，耳朵，眼睛……顶破柔软的膜，牵扯丝缕血迹，肆意绽放。腥臭的气味不断冲击着人偶师的感官，迫使她发抖的神经印刻下这可怖之景。

即使有段时日，维尔莉特也不能摆脱这份蚀骨的恐惧。而现在，当她再次面对相似的情景，熟悉的恶寒袭上心头，逼得她胃部抽搐近乎要呕吐出来。

“冷静……维尔莉特，现在可不是掉链子的时候…”人偶师深吸一口气，抬头示意斐瑞去取最新研发出来的抑制“Annihilate”的药剂（那家伙显然兴奋异常，屁颠屁颠地就跑走了），随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体，想近距离观察女孩的情况。

病人显然被折磨得不轻，她纤瘦的身体吃力挣动着，最后缓缓伏起，嘴里不停地呢喃自语，似有什么积怨已久的话语渴望与谁倾言。

“别担心，有我在。”维尔莉特轻声安抚，她试探般握住女孩的手，想借此平缓其躁动不安的心绪。

只是，病人闻其语后却更大反应地战栗起来，她几乎崩溃般发出悲鸣，然后猛地伸手抓住人偶师的衣襟，贴过去从喉咙深处挤出几句生涩的变了形的言语。

“别丢下我……快逃……”声音愈发颤抖和低沉，维尔莉特只来得及听见几句哀语，女孩就脱了力般垂下身体，静静地伏在她身上。

“我来了我来了，情况怎么样？”斐瑞终于取来药剂，急匆匆地赶过来，却只看到一脸菜色的人偶师轻轻地将病人安置在床上。

“好消息，没死。”维尔莉特声音冷地似结了冰。

“呃……别这样。”斐瑞大概意识到自己出现得不合时宜，他恋恋不舍地将眼神从陌生女孩上移开，默默挣扎道“至少她平复下来了不是吗，这是好事，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寻得些治愈‘Annihilate’症状的灵感。”

“你说得对……抱歉，我刚才有些焦躁了。”人偶师叹了口气，做调查员最忌情绪用事，更遑论轻易地被研究对象干扰想法了。

“但我最近总是很不安，昆尼尔。”维尔莉特揉了揉眉心，“我们对‘Annihilate’了解甚少，大都会总部那里也未传下具体的指令，如今越来越多无辜的人陷入这场荒唐的闹剧，可我却不能为此做些什么……”

似是被她的情绪所影响，研究员久违地陷入沉默，他担忧地看向人偶师，绞尽脑汁想要搜寻几句安慰的话。

“罢了，不提这些。”维尔莉特重新抖擞精神，“这女孩的症状有些特殊，我会向上级汇报情况，争取联络到她的家人和查询其生活资料。至于更具体的信息……恐怕要亲口与她交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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