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闻此仰面笑了起来,竟笑出来泪来,转而他又哭了起来:“是她先负的我……”
身居高位者,不仅国事为重,子嗣更是重中之重,朝中大臣对于王妃多年未有出颇有微词,纷纷觐见让安都王广纳后妃绵延子嗣。
可他已经与她许下了终生厮守之约,怎能再有他人插足,他力排众议,重压之下他的咳疾又犯了。
他担心极了,多年旧疾明明已经治好,可是如今竟然又出现了,虽然大夫已经言明只是一时心急罢了,但他还是惶恐不安。
他自幼体弱,受人排挤,好不容易旧疾痊愈,他坐上了安都王位,手握权柄,若是再回到从前,他是在是不敢想象那是各种境地。
明明之前习以为常的境地,如今竟然开始恐惧那种境地,他与降辰大吵了一架,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爱性命胜过于爱降辰。
他要长命百岁,与天同寿,妖尚且有千百岁月,他为何不可?
他要手握权柄,坐稳安都王之位,他乃人杰,有何不可?
她不助他长生,自有人助他,他纳了侧妃圣德,侧妃是名术士,比她有用多了,侧妃不会如她阻止他,还会为她制造修炼法器。
长生、王位,这些皆指日可待!
颜淡实在有些看不明白他:“她为了你的王位不惜暴露自己的妖身,顶罪自戕,甚至损耗自己的妖力为你拦住了杀人炼丹的煞气,她做了这一切,怎么可能负你呢?”
“她既然说爱我,却不肯助我长生,让我与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那便是不够爱了,若不是她有心隐瞒,我又何苦练此功法,又何苦推她出来顶罪?”
立场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不同,这大抵就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余墨摇了摇头,事到如今竟还执迷不悟:“她并没有瞒你,这世上本就没有长生不老之法,你能活到现在也不是因为杀人炼丹,而是因为降辰为你寻了一样宝物,才可以让你延续性命,而你却不知天高地厚,不懂感恩,只知贪婪,此法物于你于她,是祸非福,昔日之言今日终于应验。”
“你……你什么意思?”
“降辰为了你向我多借了二十年光阴,这二十年她只求你快乐,而如今心愿已破,借主已丧,是时候该收回我的东西了。”余墨说着从裴洛体内取出异眼。
异眼取出,裴洛脸上布满了皱纹,连头发都已经变得花白,他的生命到此便到头了。
“降辰!降辰一定有办法!”裴洛看着斑驳的双手面色惊恐,他忽然想起降辰还留给了他一个木匣,“这匣子里一定有神丹!这木匣如何打开?!”
颜淡看着那匣子:“这木匣上有锁心藤,锁心藤是花精族妖法,由执念所化,唯有化解心结才能打开,降辰既是因你生怨,能打开此匣的便只有你。”
“降辰……”裴洛忽然想起往日种种,垂泪而下,落在了那木匣上,那木匣也因此打开。
降辰也不过是想要心上人的一滴泪罢了。
木匣内放着他与她的婚书,那婚书是他亲笔所写,平常百姓便是这样的一纸婚书,她说,我不喜好流传万世,只喜好这婚书,名字共写,好证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木匣内还有降辰所写的书信,他因权柄长生迷失了双眼,而她生前都没有将他拉出泥潭。
而今他似乎懂了,她却已不在。
木匣内的昙花花枝上还有降辰的一丝真气,幸而他是见到了她的最后一面。
他说,我错了,我不求长生了。
而那缕真气终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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