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回营时,洪江帅帐中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河水冰面有裂,渡河时军队行进便随时面临风险,我们怎能视将士们的性命为儿戏?”
“儿戏?怕死就直说!十五过后,天气会逐渐转暖,河水会化得更快,到那时仗该怎么打?”
“那也暂缓进攻,不能打毫无准备之仗!”
“准备?怎么准备,这些都是那个应龙在捣鬼,如今我们粮草殆尽,两军对峙,谁赢面更大?”
“匹夫之勇!”
“我是匹夫?就算我是匹夫也比你这缩头乌龟强吧!”
见到掀帘而入的相柳,毕方立刻收声,不再嘲讽。洪江揉了揉眉心,对部下的争吵已经不厌其烦。可烦归烦,问题确是真实存在的。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老对手应龙的存在威胁不小,可最大的变数还是河水。
辰荣军在人数上是绝对的劣势,又要渡河作战,若是冰面坚固,那行军过河将如履平地,冲破数十倍敌军的围困未尝没有可能,可若是冰面开裂,落入冰水将远比落入寻常河水恐怖百倍,掉进冰窟后死亡不来自寒冷,而是绝望的窒息。
“我儿以为如何?”洪江慈爱又欣慰地望着相柳,此生他唯一的信念便是复国,可辗转半生,也知道如今天下疲敝,百姓最大的期望便是太平,所以在离开东海,向南进军时,他的目的便是带这群背井离乡、出生入死的兄弟回家。
“我们要战。”相柳斩钉截铁,毕方骄傲地扫了眼其他人,便又听相柳接着道,“但我们也要知道为何而战!”
“是为了复仇吗?”他看向毕方,毕方曾是炎灷的坐骑,感情深厚,自从旧主因被利用而以身殉国,它便对西炎抱有血海深仇。被相柳双眼直视着,它一时间竟说不出那个“是”字。
“是为了生存吗?”相柳转过头,看向帐内的妖族和人族将领。“若是为了生存,我们为什么不以冀州城为据点,去种地,去娶妻生子,过寻常生活?”
“我生来就没有父母家族,是个孤儿,为了生存曾经被卖做奴隶,被豢养、拼命搏杀被拿来取乐,而后战乱起,我走遍大荒,所见者,尸积如淤,堵住江河,白骨如山,望不到山顶。如此境遇,平民尚不如奴隶,仅为人筷中鱼肉而已。”
“后来西炎人来到中原,他们和依附他们的人说:‘不要再死人了。’‘百姓不要战争,要和平!’在座的诸位是否也曾动摇过?除了与西炎军有血海深愁的兄弟之外,肯定有人想过辰荣国毕竟是过去了,何必执着不防呢?和平不好吗?”
相柳语气平静,环视众人,无人回答,但有些汉子面露尴尬。相柳罕见地笑了笑,没有任何嘲讽。
“追求和平,向往安宁的生活是人的本能,这不是错,一旦辰荣军彻底消失,没准真会有百姓拍手称快,但很快人们就会意识到‘和平’的真相。”
洪江的脸色肃穆,目光一瞬不离相柳,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也是他第一次表达对辰荣义军的看法。
“这种和平,是屈辱的和平,是甘于为奴的和平。西炎兵强粮少,中原富饶分裂,后者对于前者而言就是一块肥肉,无论是鲸吞还是蚕食,他们都可以吸中原的血,养西炎的兵,他们就像是一头喂不饱的狼,哪怕有一日它吃饱了,也会盯紧另一块肥肉。”相柳指向地图的东南角——皓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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