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 (3-1)

防风氏族长夫妇的死讯传到皓翎时，玱玹正与小夭一起守岁，阿念本来也嚷嚷着要一起在华音殿熬夜，却还是撑不住，被静安妃和宫人抱走了。

皓翎临海，四季如春，华音殿的主人虽常年不在，但园内花草葳蕤繁盛，可见是被宫人细心照料的。

新月西斜，小夭望着尖尖的月牙，心里似乎也有扎了一只银勾。防风意映来信中的用词很克制，事件的前因后果只用寥寥数语便说得清晰，余下的几千字是案件的处理结果与泽州政务与军务的交接汇报。

玱玹处理密信都不曾回避她，今夜兄妹俩同坐一席，玱玹处理文书，小夭在旁整理皓翎王的赏赐，间或瞥一眼兄长。

浓眉紧蹙，玱玹下笔写了四五份回信，最终都摇摇头，烧掉了。

小夭知道他在烦恼什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任何安慰的话都是无用的，都不如在身旁的陪伴。于是她开口说道：“哥哥，咱们明日便启奏父王，回泽州去陪伴嫂嫂。”

玱玹安抚性地冲小夭笑了笑，指了指帛书上端方优美的字迹，“意映再三强调，不许我们去寻她，目前泽州局势尚不算明朗，你已经是皓翎大王姬，而我与王叔矛盾尖锐，你我贸然介入，会使得她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衡局势被打破。”

“爷爷已经下诏令我交出泽州，意映最迟入春就要启程回西炎城，你要祭拜姑姑，我们就可以和她在朝云峰相聚。”

小夭皱了皱鼻子，心里并不真正赞同玱玹的话，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妥当的做法。

玱玹看出来小夭内心的想法，抚了抚小夭鬓发，“别小看了你意映姐姐，她不是个普通女子，况且她并不是一个人，她的二哥会陪着她。”

防风意映的二哥？小夭想起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却没太在意，她更在意玱玹那句“不是普通女子”。

她与玱玹从小分离，对他的认知还停留在垂髫年纪，如今再相聚，他真的与过去有来了很大不同，似乎也真的有人走进了他孤傲的心中。

想到这儿，小夭的心涨得满满的，喜忧参半。喜的是这么多年的痛苦与挣扎，玱玹并非独自承受，有人能够陪伴他，关心他，忧的是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春风再次吹绿中原大地时，小夭与玱玹启程前往西炎山祭拜母亲，欲代母于西炎王膝下尽孝道。

防风氏兄妹则扶一双灵柩回封山安葬。七王原本并不会如此就善罢甘休，可防风氏两命换一命，家破人亡，加之防风意映乖顺地将泽州双手奉上，从道义到利益给足让步，禹阳也只能修书一封给兄长，便留在了泽州，收拢当地势力。

这一路上，相柳有心想让意映多休息，可对方从郑夫人死后便一直亢奋异常，即使是冬令时，天未亮便开始清点账册整理文书，吃过早膳便开始到各府衙与管事面谈，午膳略过，下午则听取各部大小官员的汇报请示，急难要事能当场决定的立刻就明文批示，不能决断的则召集离戎望等人共同商讨，赤水献早早被召回赤水，参加赤水秋赛，于是军事防务则不得不全权移交给西炎禹阳。

她整整忙碌了三个月，每日只睡两个时辰，问她时她只会笑着回一句“不累”。相柳突然就明白了意映当年的那种无力感，如果成长的代价是这么沉重，他情愿防风意映永远都不要经历这些。

可时光不会倒流。

兄妹三人颇有默契，将防风小怪与郑夫人分开安葬，一个葬在封山，一个葬在禺山，防风铮继任族长，涂山少主涂山璟罕见地参加了仪式，意映闻弦歌而知雅意，邀璟上座观礼。

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祭拜祖先，防风意映作为女子本无需进入宗祠内殿，因她特殊的身份也破例入内了。

等兄妹三人结束祭礼出来时，俱是铁青着面孔，新任防风氏族长防风铮更是毫不留情地要求防风邶与防风意映立刻离开防风谷。

璟默默看着这出闹剧，一言不发，与意映二人一起立刻离开，前往西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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