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

赵晨旭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年轻人，他以前从不相信什么牛鬼蛇神。

不过今天，他有些动摇了。

经历过上一次差点被冻死在雪地里，他就决心不再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工作。

他承认，一开始去酒吧做安保，也是存了几分万一被富婆看上就一步登天的心思。

但是他现在觉得和命比起来，钱算什么。

今天晚上，赵晨旭一如既往的呆在家里。妈妈已经在另一个屋子里睡下了。

半夜十二点，赵晨旭插着耳机，看着电视剧。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进来。

赵晨旭一愣，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到他家里来？

他刚想去开门，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

五十多岁的瘦小女人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把将赵晨旭推回卧室。

“儿子，千万不要开门。”妈妈的声音很低，充满沧桑，但是却有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妈？”

“记住，不要开门。”她极力控制颤抖的手 ，掏出那部屏幕碎了一块的智能手机，打开监控。

赵晨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的夺过妈妈的手机。放大缩小的仔细看着。

模糊的摄像头，照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不可能看错，那是他的父亲。死了10年，他亲眼看着被创飞，又推进炼人炉里火化的父亲。

“爸…”赵晨旭嘴唇哆嗦着，说不清是恐惧多一些，还激动多一些。

赵国还是四十岁时候的样子,穿着工作服，肩头甚至还有些没化干净的雪花。

十年前的雪夜，刚刚下班的赵国顶着风雪走在路上，他正面临着下岗的风险。但他不能把下岗的消息带回家，一家人都指望着他的工资生活 。

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创飞了他，就在他几乎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 。年纪尚小的赵晨旭趴在窗台上看见了这一幕。

趴在窗台上看爸爸回家，这本来应该是父子间的小乐趣，却成了赵晨旭此后一生中再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妈…这是…爸？”他颤抖着声音问。

赵母含着眼泪点点头。“自从你姐姐走了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你爸就会回家敲门。”赵母瘦削的身体犹如秋风中的枯叶，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是怪我…怪我为啥没拉扯好孩子…”赵母忽然声泪俱下。

“妈”赵晨旭把妈妈紧紧搂在怀里，“你还有我。”

“咚咚咚”敲门声依旧，赵晨旭只觉心跳如鼓，一时间竟也不觉得害怕了。

“那是爸，得上他进来。”说着，他就起身要去开门。

“不行！那已经不是你爸了！那是鬼！”妈妈在后面死命抱住他的腰。

赵晨旭极力挣脱，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又被妈妈牢牢抓住。

墙上挂钟指针转到了一点，门口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赵母缓缓的松开了他，他疯了似的跑向房门，猛的打开，门口空无一人。

赵晨旭疯了似的追到楼下，一边跑一边喊，“爸！爸！是你吗？赵国！爸…”走廊的声控灯亮了暗，暗了亮。也不见赵国的身影。

“有病啊！大半夜的。”有邻居开门臭骂。

赵晨旭缓缓蹲下身，眼泪夺眶而出。

有人在身后轻轻拍他的肩膀，他猛的回头，是妈妈 。“回家吧。”妈妈的声音很轻很轻。

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妈妈的脸上，那张已经有了很多皱纹的脸半隐匿在灯光的阴影下。虚幻与现实交错间，竟分不清眼前的赵母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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