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场 第四幕 (2-2)

“但我终究没能追上他。”这时，渡鸦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怎么会呢？我可是北美第一的雇佣兵，潜行追踪，应该手到擒来啊。所以最后我发现了——不是追不上他，而是我不想追上他。”

“我明白这种心情……”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知道那不是他，我知道他已经死了，那只是一个过去的影子。”她脸上拂过一丝苦奈，“但我不想承认这一点，仍然想抓住它，就像抓住一根稻草。可我也不想被否认这一点，所以迟迟不敢追上那道影子，不敢等他回头，迎来一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回到了那个红灯前吧。”渡鸦想了想，只是勉强一笑。“交通秩序一定被我搞乱了，交易任务大概也迟到了，但现在想想，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那天的经历就像是一场虚晃的梦，没有实感。我继续过我的生活，经营着酒馆，当雇佣兵，用性命赚钱——最后还给自己找了个梦想——买一座小岛，盖一幢大房子。我漂泊太久了 想要一个能回去的家。”

渡鸦向远处的海岸线望去，仿佛她的小岛就在那目力可及的不远处。

“但那也是一篇昨日的童话了。”渡鸦眸中闪烁过些许哀伤。

“我很遗憾……”芽衣惋惜道，她从小空口中听说过这件事。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渡鸦收起眨出的泪光。“当那座小岛沉没后，我才终于意识到，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真正地活过。”

“活过？”芽衣俏脸上闪过些许疑问。

“哥哥临死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娜塔，活下去。这就像是一句咒语，一个诅咒，让我的一切行为都变成了「生存」这个意义的衍生。”渡鸦痛苦的摇了摇头，“可现在我知道了，就算那座小岛依旧存在，我也无法得到解脱。因为我还是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有在「好好活着」……这么多年，只有一件事，能让我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还残留着生命的余温。”

“你和我说过，是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芽衣回忆了下道。

“对，你要说这是自我满足也好，说这在乱世中无济于事也罢——但那是我唯一觉得正确的事，是我在破除了魔咒之后，依然想继续做下去的事。”

“也是件了不起的事。”

“或许吧。”渡鸦淡淡道。

温润的海风阵阵吹来，舒适宜人。

“到海边还戴着帽子，不会热吗？”芽衣打趣道。

“是啊，你这么一说，确实挺热的。”渡鸦笑着，摘下自己遮盖着自己脸颊的帽子。

夕阳已近天边，为海与空染上一抹绯红。大概是将心中所想一吐为快的缘故，渡鸦笑得很惬意。

在这副景色中，她头顶的一撮头发却执拗地不肯低头，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你知道吗？过去再人前，我从不戴帽子，因为这很没礼貌。可不知怎么，别人总把我当做一个孩子，瞧不起我。直到有一次，我忘了摘帽子，谈判却进行得意外顺利。”她嘴角微弯，泛出一抹狡黠，连同唇边的美人痣也显得格外邪魅。

“或许是我长得比较年轻吧，总之，那之后我就不怎么摘帽子了。”

“噗……”芽衣噗嗤一笑，露出一抹迷人的笑意。

“你就笑吧，不给你看第二次了。”渡鸦抱怨一句。

太阳慢慢触到了海平面，像是试探水温一样犹豫着要不要完全沉下。

“雷电芽衣。”这时，渡鸦忽然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嗯？”

“我们总得告别过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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