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小混混见状,一拥而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南澈制住,接着便是一顿拳脚相加。南澈被打得瘫倒在地,再也无力反抗。他那张原本如精致洋娃娃般的脸此刻血迹斑斑,洁白的短袖上满是脚印和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好想就这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就在意识渐渐消散之际,他费力地抬起头,望向巷子外。人群中,陆为穿着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身姿挺拔,与几个同学并肩而行,神色平静,一言不发。
那一刻,南澈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就像两条相交后的直线,从此渐行渐远,人生轨迹,早已截然不同
。
那天傍晚的寒意袭人,南澈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恍惚记得在公共厕所,他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脸上的血渍,每碰到伤口,刺痛便直钻心底。他不能这副模样回去,他怕妈妈担心,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曾与陆为常谈心的公园。
他坐到那张熟悉的长椅上,重重叹了口气,身心疲惫到了极点。陆为那出尘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好想扑进陆为怀里大哭一场,倾诉满心的累与倦,可那天的爽约仿佛一道鸿沟,让他明白,如今的自己已不配站在陆为身旁。
不久后,南澈攒了些钱,带着妈妈离开 了A 市,确实,这里已没什么可留恋。
到了 B 市后,母子的生活依旧艰难,他因打碎盘子遭老板掌掴,送外卖超时被人辱骂,捡瓶子抢地盘被殴打。债主上门讨债,家里被砸得一片狼藉,他少不了挨一顿打,还得拖着伤躯收拾。门上“欠债还钱,不得好死”的血红油漆字,深深烙印在他心里。无奈之下,只能频繁搬家,邻居也常驱赶他们,那段日子,他真觉得生不如死。
母亲病情愈发严重,不吃不喝,发起疯来打他、摔东西,他默默承受,一次次收拾残局,身上新伤不断。直到去画廊应聘美术老师结识孙斯凡,日子才稍有起色。
南澈住处潮湿,每到冬天腿就剧痛,孙斯凡贴心地给他带药、揉腿,怕他遇麻烦,陪着他各处打工,常买好吃的逗他开心,有人找麻烦就挺身而出。“南澈,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一名有名的画家!”在公园跷跷板上,孙斯凡常这样说,南澈每次都笑着回应“借您吉言”,寒来暑往,数年如此。南澈感激孙斯凡,把他当弟弟般哄着,孙斯凡则活得自由张扬,爱跟南澈撒娇。
那天孙斯凡送南澈回家,却见满地鲜血,南澈妈妈割腕自杀,身着最爱的舞服,手里紧攥着和南澈父亲的合照,照片里的人笑得灿烂。南澈不知自己何时昏过去、又如何醒来的,只知每日以泪洗面,泪水几近干涸。没了妈妈,他仿佛也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不吃不喝、闭门不出,人愈发消瘦单薄。
后来,一群人找上门,将他按在地上辱骂,称他爸爸害了他们女儿一生,接着就是一顿暴打。南澈像木偶般任人摆布,被死死踩着手,听他们叫嚣“你不是喜欢画画么!我让你这辈子都画不了!”他万念俱灰,认命地闭眼,想着死了也好。那些人走后,他满身血污躺在地上,想死却没了力气。
孙斯凡找到奄奄一息的南澈,他是哭着将南澈送上救护车的,南澈那空洞如活死人的眼神,让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那是一双毫无求生欲的眼睛。
医生告知南澈的手受了不可逆损伤,再也无法长久画画,再晚送一会儿,手就废了。南澈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怎样才能不那么痛苦地死掉,他实在疼怕了,他太渴望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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