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1)

祁苏蜷缩在床榻上，锦被凌乱地堆在一旁。冷汗从他苍白的额头不断渗出，嘴角的血也不断呛咳出来“咳，咳咳，嗬咳咳”，他不在意地拿出浅色手绢揩去，想着一会儿吩咐下人烧了，这么简单的动作愣是拖了一炷香时间。

   今天是大婚……祁苏默默呢喃，神智还未曾全部清醒，祁苏的身子剧烈颤抖着，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猛地弯下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迹在地上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他双手撑着地面，双腿绵软无力，每挪动一寸，腰侧便如被重锤敲击般剧痛，心疾发作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着牙，一寸一寸地朝着柜子艰难跪拖而去，地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终于够到柜子，他颤抖着打开柜门，取出那味丸药，送入口中，干涩的药丸滑过咽喉，带着一丝苦涩。他靠墙瘫坐，双眼紧闭，急促地喘息着，等待着药力发作。

    一个时辰过去，祁苏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的痛苦已被深深掩藏，脸色虽仍有些苍白，却已能站起身来。他整理好衣装，神色平静，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稳步向门外走去，只是袖中的手仍微微攥紧，泄露了他强自压抑的不适。

    晨色熹微，王府朱门缓缓开启，祁苏身着大红喜服，头戴金冠，却难掩病容下的苍白与憔悴。他身姿清瘦，脊背微微佝偻，在侍从的搀扶下，步履略显虚浮地走向那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四周雕龙画凤，这是世子府的体面，红绸飘舞，金色的铃铛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声响，似在催促着这场盛大的喜事。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和药味，柔软的锦垫和精致的帘幕并不能缓解他身体的不适。他靠在车壁上，右手下意识地抚上心口，眉头轻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车窗外，百姓的喧闹声、喜乐的吹奏声交织一片，而祁苏只是闭眸养神，静静等待马车前往皇宫。

    玉沁知道今日大婚，早早便被宫里的嬷嬷们轻声催促唤醒，宫女们鱼贯而入，玉沁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她们为自己梳妆打扮。

     终于，一切就绪，她莲步轻移，朝着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庄重，行至马车前，玉沁停住脚步，双手不自觉地揪紧手中的丝帕，她……有些紧张，怕再次犯了前世的错误，可片刻之后，她没有再犹豫，毅然决然踏上了祁苏在的马车。

    马车稳稳停住，车外喜乐喧天，祁苏看见披着盖头的玉沁已然准备上车，他正了正身子，想要坐得挺拔些，却难掩病躯的虚弱与疲惫。伸出手时，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忐忑，他不知这位从未谋面的公主，是否愿意将手递予自己，这轻轻一拉，似有千钧之重。

     玉沁站上车时，红盖头下的视线看不真切，但这人身形消瘦，却也不失卓越。她微微仰头，听着车内传来的细微动静，看见了祁苏那只伸出的手，青筋隐隐浮现，在白皙却透着病色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分明。手指修长而消瘦，指节微微凸起，指甲泛着淡淡的青色。

      她没有犹豫地向前轻轻一握，拉住了他，他的手仿佛是刚从寒潭中捞出一般，冰得彻骨，很快，她挨着他坐下，而祁苏也收回了手。

      二人并肩而坐，一时间车内静谧无声，唯有祁苏时不时略显急促的呼吸与轻咳。皇宫到世子府的距离并不近，马车辘辘而行，祁苏极力压抑的咳嗽声还是打破了车内的静谧。马车里的药味愈加浓烈，他用一只手颤抖着伸向车帘，想要透进些新鲜空气驱散这满车的药味，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已快要触碰到帘子时，云沁阻止了他。

     玉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知晓祁苏的想法，于是微微咬唇，轻声说道：“世子，妾身怕冷，这帘子莫要打开了，好吗？”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祁苏微微诧异，不置可否，手上的动作却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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