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16

“伴读和女鬼的事情一起爆发，为了自己的青史留名，言官不会不管，等到奏折一上，盛王必定申饬，这个时候，再爆出巫蛊之事，便顺理成章了，我原本没想到五皇子会这么蠢直接将巫蛊掉出来，用了别的办法，然而老天爷都帮着我收拾贱人，等五皇子落幕，女鬼自然也可以功成身退。”

“澹台烬，整件事情中，我做的事情只有三件，第一件是假扮女鬼，第二件是传播流言，第三件是让五皇子知道巫蛊可以害人性命。”

“清梨，你只做了这样的三件小事，便引得五皇子最后引火烧身，被废黜流放。”澹台烬面无表情地说。

“伐谋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自己下场，因势利导，让他自己作死。五皇子若无害人之心，便不会害萧凛，更不会被废黜流放，他们若不凌辱那个宫女，谣言便不会让他们心虚内讧，最重要的是，假如五皇子与人为善，便不会犯到我的头上，我就不会设计这出戏，自然也没有现在的事。平日里跟着五皇子作威作福的奴才，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现在还能耍什么威风。五皇子的生母从来不知道约束五皇子，一味溺爱，以致降位，她自己受人欺凌不说，想想儿子受的苦，她会更难受。而那些伴读，做官无望，他们和他们的家族还狠狠得罪了皇后和萧凛，沦为家族弃子是必然的。你说他们以前仗着权势欺负过别人吗？答案是肯定的，那等他们失去地位，迟来的报应会让他们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滋味。一朝云端落泥，这可比一直低贱要难受多了。这世上无缘无故的都会有人来欺负你，更何况，你从前就结下了仇怨，下场可想而知。到现在为止，几乎每一个人都活着，但是澹台烬，你说，他们活着是不是比死掉要痛苦多了。”

澹台烬笑了起来，他并无多少畅快，也没有多少难受，他觉得清梨说得很对，有时候，死亡是一种仁慈，活着才是一种残忍。

澹台烬说，“清梨，谢谢你。”

清梨知道这又是他跟萧凛学的，也不说别的，只说，“澹台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种交换。当五皇子欺辱你时，他就将报复他的资格交换给了你，当一个人帮助了你时，他就将以后你帮助他的义务交换给了你。你既然没有感情，就记住这交换的规则，按照规则做事，便一直使自己有原则而正义，当你失去正义，我便不会与你为伍。”

澹台烬说，“好。”

“你除了好，再不会说别的了吗？”说完了这些事，清梨便松弛下来。

澹台烬看着清梨的笑容，他忽而明白，清梨从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她只是一个宫女，虽然她借助了自己才知道这些情报。

也许清梨是上天送给自己的一个礼物，是上天在对他这么残忍之后，终于给自己的一点甜。

澹台烬从来不想以后，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以后。

但此刻，他想要有以后，他想要清梨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为他抹药，一起吃饭，一起说话。

清梨永远不会嫌弃他，清梨永远不会欺负他，清梨永远不会说他是怪物。

只有在清梨这里，他是一个正常人，他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别的。

乌鸦呱呱地叫起来，是说有人来了，清梨拉着澹台烬从另一边溜下了高台。

“澹台烬，我好像和你一样，能听到动物说话了。”

这一年，清梨十四岁，澹台烬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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