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仪

宝亲王府……

正值请安之际，下首的那些莺莺燕燕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话，只见右侧首位端正坐着的女子拿起茶盏面色略显慵懒轻抿了一口，随手便又放了下去，果然这茶喝着远不如弘历前些时日送到茗惜阁的，这富察氏也略有些应付了些。

仔细瞧去，女子娇艳欲滴，恍若花朵般娇美动人，她的容貌是极明艳的，灼若芙蕖。蛾眉婉转，眼尾微挑，檀唇点朱，自是一股浑然天成的妩媚。低眉敛目间，便能叫人怦然心动，如此美人也还未及十六。

正是佟佳姝妍，也是宫里那位宠冠六宫的熹贵妃的外甥女，她嫁入王府也已经小一年了。

“不好了，不好了，福晋！”，王钦面色惊慌小跑着进来，富察氏面色冷了几分，眸中多了抹愠色，睨了他一眼开口道:“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王钦是弘历的贴身太监，打小便跟着弘历，此刻不随着弘历待在宫里，却归了府，再看神色，姝妍便知怕是皇帝已经驾崩，近几月来皇帝时不时染病，均是弘历监国。

两日前，弘历最后一次归府，晚上歇在了她那里同她说了皇帝的病情，叮嘱姝妍安心待在府中，等着自己归来。其实不用弘历告诉她她也是会知晓的，她姨母还在宫里呢。

果不其然，王钦喘着气道:“福晋，皇上驾崩了！” 闻言，富察氏脸上有些惊讶，高晞月倒是立马便拿着帕子掩面而泣，青樱此刻却怔在原地，她倒也不是伤心，她是担心她那位好姑母和自己的境地，姝妍倒是一点不惊讶，但也不得不装装样子，富察氏倒是摆起了她嫡福晋，未来皇后的架子来，看了高晞月一眼道:“王爷还在宫里，咱们可得振作起来，莫要失了分寸。” 众人纷纷俯身行了一礼“是。”

云板声连叩不断，哀声四起，仿若云雷闷闷盘旋在头顶，叫人窒闷而敬畏。国有大丧，天下知。姝妍俯身于众人之间，叩首，起身，俯身，叩首，眼中的泪麻木地流着，却没有一滴，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悲恸。

姝妍因着晚入府便按跪在青樱身后，请安也是坐于左侧首位(以右为尊)，不过再过些时日便就不同了，乌拉那拉氏一族没有前朝重臣，就连和包衣出身的高晞月都没法比，日后在这宫里她怕是连高晞月都比不过。

忽然，前头微微有些骚动起来，有侍女低声惊呼起来：“主子娘娘晕过去了！” 青樱跪在前头，立时膝行上前，跟着扶住晕过去的富察氏。高晞月也跟着上来，惶急道：“主子娘娘跪了一夜，怕是累着了。快去通报皇上和太后。”

主子娘娘？，富察氏身边的奴才竟如此蠢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主子是日后的中宫皇后，现在如此称呼岂不是置其与不孝。

青樱看了晞月一眼，朗声向众人道：“主子娘娘伤心过度，快扶去偏殿休息。素心，你是伺候主子娘娘的人，你去通报一声，说这边有咱们伺候就是了，不必请皇上和太后两宫再漏夜赶来。”

姝妍亦站起了身来，柔声道:“姐姐陪着福晋进去吧，这里有我在。” 青樱向她点头示意，随即姝妍便退后两步，复又跪下，掩面而泣，无限凄婉。青樱在转入帘幕之前望了姝妍一眼，亦不觉叹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轻柔得如同一团薄雾轻云，连伤心亦是，美到让人不忍移目。

她同姝妍算不上亲近，其实姝妍入府以来对府邸众人皆如此，青樱总觉得姝妍好似是一个奇女子。又跪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姝妍的双膝早已酸痛不堪，清宁悄声走近跪了下来在姝妍耳边低语着，姝妍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弯，在清宁的搀扶下起了身，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