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 (2-1)

松萝收拾好桌案，摆上白玉棋盘，楚元曦与子瑜对立而坐，元曦执白子，子瑜执黑子，子瑜屏退了众人，二人你来我往于棋盘之上厮杀着，乍看之下平静无波，实则早已是波云诡异，子瑜出声问道：“现下棋局该当如何？”

元曦玉手捻起一子落于棋盘之上悠悠道：“《淮南子·主术训》有言：吞舟之鱼荡而失水，则制于蝼蚁，离其居也。”，她抬眸看向子瑜，二人对视一眼，元曦又接着说道：“现下绥王可不就是这条大鱼吗？”

子瑜凝视着元曦，唇角微勾缓缓道：“知我者元曦也。”，楚元曦红唇轻抿道：“陛下让石家与绥王相互制衡，可这制衡的关键便是挑起竞争，而这杆秤砣就在陛下手中握着。”，子瑜看着棋局落下一子，又出声问道：“可若是我想除去绥王呢？”

元曦眼尾轻挑，露出些许得意之色，悠悠道：“那便让这纷争更大些，来个借刀杀人。”，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她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纵使知道元曦的远见与才能，子瑜的眼中依旧划过一抹惊艳之色，元曦又道：“至于北境之地的幽州王与北州王，亦可缓缓图之，逐一击破 据臣妾所知，他二人之间就同这绥王与石家一般。”

大约一刻钟之后，案上棋局胜负已见分晓，元曦以半子险胜，子瑜淡淡一笑，柔声道：“子瑜输了。”，元曦也只是淡然一笑，殿中满是馨香，子瑜出声问道：“元曦这里燃的是何香，与你先前在王府所用有些不同。”

元曦眼带笑意，红唇轻抿道：“这是臣妾新调制的香料，是以青梅、绿茶、桂花所制，取名碧落琼英。”，子瑜知道元曦不喜一般熏香，所制香料也大都以植物花卉制成。他赞叹道：“碧落之下的幽静，青梅的微醺，绿茶的清新，桂花的甜美如琼英点缀，当真是好香好名字。”

翌日午后时分，石夫人打扮端庄体面，与石雪霁一同顺着宫道往重华宫院内走着，石夫人语气似是慈祥平和，却带着威压谆谆教诲:“今时不同往日，在宫中行事可莫要坏了规矩落人话柄……” 貌合神离的二人踏入宫门，却见一排端着各色盆景杜鹃的宫人候在院中，掌事宦官笑面相迎道：“贵妃娘娘，林衡署派人送了今春新育的杜鹃花，皇后娘娘已挑了几盆雪青色的，现下按仪制先拿来重华宫给娘娘挑选。”

石雪霁本已僵硬的神容有了几分松快，目光扫过色泽俗艳的正红色杜鹃，落向几盆清新雅致的粉色花卉，眸中一亮道:“那几盆粉鹃清雅端丽，倒是少见。” 石夫人面色一沉道:“皇后娘娘既然未选正红色，那娘娘不若选了，方能彰显气度。” 石雪霁顿住，笑得有些僵硬道：“可我更喜欢……”

石夫人将石雪霁拉到一边，低声厉色道:“娘娘难道要将正红色拱手让给永宁宫那孙芸娘吗？” 石雪霁脸色微变，只得顺从吩咐。

宫人们忙活开，粉鹃花被搬着从石雪霁身边送走，石雪霁眼含留恋却无能为力。石夫人不满意地瞥了眼那花道:“容色再少见，也是旁枝侧出，难登大雅之堂。” 石夫人不屑，径直往里。石雪霁明白石夫人所指，面色微恙。

正红色杜鹃盆景花团锦簇地盛放着，屋内气氛压抑，松华为石夫人倒茶，石夫人傲慢道:“原还指望你在宫中协助你父亲，为石家谋得裨益，你却这般唯唯喏喏，助长了那永宁宫的嚣张气焰。” 石雪霁低声解释道:“母亲，如今时局初定，我在宫中也得步步谨慎，实在不宜挑动纷争。”

石夫人却道:“你不愿争，便是石家不争。” 石雪霁道:“这不过一桩小事，何必……” 石夫人叹息一声，怀柔地握住石雪霁的手，言语却冰冷：“雪霁，你觉得自己的这个贵妃之位是如何来的?” 石雪霁抿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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