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黄昏时分，猎场半山坡，马儿喷了一声鼻息，子瑜迎风而立，此处视野开阔，可见京城繁华。柳眠棠慢慢近，与子瑜并肩眺望。子瑜出声问道:“什么时候做的决定?”柳眠棠未曾言语，子瑜淡淡道:“应该是临时起意吧，你只是怕错过春猎的时机，不是故意瞒我……对吗?” 子瑜轻叹了口气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不曾全然信我。”

柳眠棠看着子瑜冷笑道：“陛下一再找借口拖延，并非真心报仇，不也是在骗我么?” 山风刮过，摇晃着新生的野草，周遭无声，几声讽刺的笑后，子瑜心头有些无奈，有些疲惫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子瑜觉得曾经两人说过的并肩与共就是一场笑话，这世间若说有人懂他，那便只有元曦了……

柳眠棠冷冷道:“从你有意与绥王合作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要的与我本就不同，我们的一生只是很短暂地重合在一起，终究谁也不会为谁妥协，今日之事便是最好的佐证。” 子瑜眸光黯淡，未曾言语，柳眠棠又道：“一击不中，第二击便再无可能。从此绥王只会防备得固若金汤，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往后再想成事，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子瑜深吸一口气道:“我说了我会除去绥王，但不是现在！” 柳眠棠冷声道:“可今后每每见你，我都会想起今日，想起此刻。正如我会一直记着，上巳之夜，你明知绥王是为了争取你，却还是让同甘共苦的兄弟们一夜丧命。”

子瑜抬眸看向柳眠棠，沉声道:“眠棠，我从未想过欺骗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养虎为患的后果，可朝政尚且不稳，各地藩王亦虎视眈眈，今时今日不是时机……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柳眠棠苦笑道:“你，不会做错任何事，因为你要权衡。而陆文，是个快意恩仇的人，殊途不同归。” 子瑜神色认真道：“我是仰山子瑜，可我更是刘淯，是这大祁的天子，你有想过吗若你今日真的得手，各地藩王便会趁机起兵，天下将会陷入动荡，又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些你有想过吗！？”

闻言，柳眠棠心头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子瑜微微合上了眼睛，脑海中突然浮现当年母妃所说的话：“淯儿，若你能活着并重回京城，一定要找一个敬你信你，爱你护你，且与你棋逢对手的人做你的皇后，因为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才能不让你多加担忧她的安全与否，才会懂你与你一道并肩同行。”

黄昏落尽，远处的城中亮起灯火，山风倏起，二人的身影在灯火中勾勒，子瑜语重心长道：“眠棠，绥王之事你不要再插手了，风起四海，各自珍重吧。愿你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柳眠棠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似是没想到子瑜会说出这般话来，片刻后柳眠棠强颜欢笑道：“那我便也祝你找到能与你相伴一生之人。”。子瑜眼睛划过一丝涟漪，悠悠道：“谢谢，我已经找到了……” 留下这句话子瑜便起身离开了，柳眠棠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反倒有些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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