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这年的春残得格外早,每日清晨推开窗子时,总能看到昨夜的梨花,落了一地。
不知不觉,我在留国的皇宫已住了两月有余。
每日午时之后,楚亦都会来我的寝殿小坐,与我对弈个两三局。
将侍女端上来的血燕喝得精光,我抬头去看楚亦,正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
“如何?我留国御厨的手艺相比你口中的那位梨歌公子,该是不差吧?”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却一丝情绪也没有。
我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倒在榻上,蒙头就睡。楚亦轻笑出声,摇摇头走了。
三日后就是他的登基大典,他却和个没事人一样四处闲逛。
本来像我这样来历不明的女子是不能留因,他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肯说。
只说等他登基之后,我便会明白一切。
素丝染就已堪悲,无复丰君时。
但我万万未曾想到,在楚亦登基这一日,我会以如此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
初始时的太阳轻轻袅袅,给留国气势宏大的祭天台镀上一层浅淡的轻纱,显得陈旧而又模糊。
我则被厚重的铁链束缚着,绑在铜柱之上。看着穿着朝服、一脸庄重的楚亦时,我拼命地扭动身体去喊他,他却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目光中的森然凌冽,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此刻我发现,我的修为似乎又被什么给禁锢住了,完全使不上力。
祭天的钟响后,登基仪式便开始了。巫师口中冗长的祷词听得我头痛欲裂,当念完时,我总算是明白了一切。
留国先祖遗训,凡新君登基,必有神兽祭天,方得天下认可。所以如我这种半妖非仙的,正是祭天的上乘之选。
至于楚亦是从什么时候有这一打算,或者说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面目时,我就不得而知了。
而我明明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修为被禁无法动弹,也是我咎由自取。
因为我长日里喝的血燕之中被加入了血灵芝,大概就是我当年动恻隐之心送给楚亦的那支。
天生万物,万物自有其奇妙之处,血灵芝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对妖灵是增加修为的,但若与凡物沾染,就可以禁锢妖物的灵力修为。
在我将一切想清时,楚亦已走到我的跟前,华丽的朝服衬托得他多了那么几丝王者之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万分的悲凉,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头偏到一边,丢下了手中的火把。
熊熊的大火立即蔓延成一片火海,将我包裹在中央。
我看着楚亦的侧脸,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恨,还是怨?
只能确定一点,难过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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