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鸢 (3-1)

沈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边吃着饭,沈先生一边给长庚讲了课《大学》,讲着讲着就没了重点穿插到了“冬天如何保养钢甲”的事,他本身就是个杂家,想起什么说什么,有一次不知怎么的,还兴致勃勃地给长庚讲过如何防治马瘟,连十爷这聋子都听不下去了,强行让他住了嘴。

吃完讲完,沈先生意犹未尽地收拾起盘碗,对长庚说道:“今天我得把这几尊重甲收拾完,他们老不保养有的关节都锈住了。下午我可能出门一趟采点草药，葛胖小他们都请假玩去了，你打算怎么样？”

长庚：那我去将军坡练…

“剑”字还没出口，一回头，沈十六已经把他的铁剑挂在了墙上，宣布道：“儿子，走，巨鸢可能要进城了，咱们去凑热闹。”

长庚：[无力]义父，刚才我跟沈先生说……

沈十六：“什么？你大点声。”

好，又来了。

巨鸢来了又走，年年都一个样，长庚想不出有什么新鲜好看，可还没等他提出抗议，十六已经不由分说地拉起了他，半拖半拽地推着他往外走去。

暮夏暑气未消，人身上的衣服都簿，十六整个人都贴在了长庚后背上，怀中若隐若现的药香倏地笼罩住了长庚，和他梦见的一样。

长庚莫名不自在起来，不着痕迹的低头避开他那小义父，捂住鼻子，扭过头去，佯作打了个喷嚏。

十六笑眯眯地调侃道：“有人想你，是老王家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吗？”

长庚终于忍不住冲他撂了脸色，生硬地说道

长庚：义父跟做晚辈的开这种玩笑合适吗？

十六才不往心里去，嬉皮笑脸地说：“不合适啊？哦，我以前也没给人当过爹，不知道分寸，下次一定注意。”

谁要是跟沈十六较真，准能让他把肝气炸了。

长庚甩开那混混又要搭肩膀的手，率先往外走。

沈先生在后面叮嘱道:"十六,你早点回来,把柴劈了!

沈十六脚下抹油,臭不要脸道:“听不见,回见!

长庚被他推着一路小跑,问道:“你到底都什么时候聋?

沈十六但笑不语,一脸高深莫测。

这时两人刚好经过长庚家的正门,门扉忽然“岐呀"一声打开了个素色长裙的女人走了出来,长庚见了那女人,一脸混杂

着无奈与恼火的烦躁瞬时便凝固了。

他好像被一涼水从头浇到了尾,方才还压着火气的眼神顿时空洞起来,连火气再活气一起悄无声息了。

女人正是秀娘,长庚名义上的娘。

她年纪已经不小了,美貌却半分不损,站在晨曦中,就像副娴静幽然的美人稿。

这样的女人,哪怕是个寡妇,也实在不该委屈给边陲小镇中个小小的百户秀娘颌首敛衽,盈盈下拜,对沈十六福了一福,寒暄道

十六爷。

沈十六只对沈易要流氓,一碰到女人,他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个君子。他微微侧身,不去直视秀娘的脸,彬彬有礼地打了招呼:“徐夫人,我带长庚出去散散心。有劳费心,“秀娘笑不露齿地弯了弯嘴角,继而转向长庚,轻声细语地叮嘱道:“今日你父亲回来,你若是出门,记得替娘带一盒胭脂回来。

她说话声音轻得像蚊子,呵一口气都能吹跑,可长庚还没来得及答话,沈聋子已经先一口应下:“哎,夫人放心。

长庚：………

此时,他オ大概摸到了一点义父的规律一一沈易跟他说的話,他一概听不见,其他人跟他说的话,视爱听不爱听,选择性地听不见,至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哪怕是只母蚊子嗡哨一声,他都能听得一字不漏。

好吃懶做就算了,还是个色胚!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一词,简直如同为他量身定做。

巨莺归来时,城门口聚集若等着捡雁食的小孩子和附近十里八村跑来看热闹的,人一多,就有脑子活份的出来兜售吃食,慢慢在当地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集市,当地人叫做"雁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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