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3-2)

下一刻,他看清了盒里的东西,顿时闭了嘴,眼睛候地睁大了两圈。那盒子里居然有个铁腕扣!

所谓“铁腕扣”,其实是军中轻甲的一部分,只在手腕上围一圈,非常方便,因此也经常被单独拆下来使,方盒子,短暂地甩开一脑门胡思乱想,兴用。铁腕扣大约四寸宽,里面能藏三到四把小刀,刀是用特殊工艺制成的薄如蝉翼,又叫“袖中丝”。

据说最好的袖中丝被铁腕扣中的机簧打出去的一瞬间,能将几丈以外的发丝一分为二。

长庚惊喜道

长庚：这……你从哪弄来的?

沈十六:“嘘——别让沈易听见，这可不是玩的,他看见了又要喉嗦——会用吗?”

沈先生本人正在院里浇花,他又不耳背,屋里人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实在拿这个以己度人的半聾没办法。长庚跟着沈易学过如何拆卸钢甲熟练地戴上了铁腕扣,这才发现此,物的特殊之处。

袖中丝制作不易,民间很少,市面上的铁腕扣多半都是军中流出来的旧货,尺寸当然也是成年男子的尺寸,沈十六带回来的这个却明显要细上圈,正好合适少年人。

长庚一愣神,沈十六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慢悠悠地说道:“我听那卖家说这是残次品,没别的毛病,就是尺寸做小了一点,一直无人问津,这才便宜卖给了我,我也没用,你拿玩去吧,只是小心点,别伤着人。”

长庚难得喜形于色:

长庚：多謝！

沈十六:“谢谁?

长庚痛快地叫道

长庚：義父！

“有奶就是娘,混账东西。”沈十六笑了起来,搭着长庚的肩膀将他送了出来,“快回家吧,鬼月里不要深更半夜地在外面乱晃。

长庚听了才想起来,原来这天正是七月十五。

他顺着角门走回自己的家,跨进家门的一瞬间,突然觉得沈十六吹的那段场有点耳熟,虽然跑调跑得南轅北辑,但仔细回味,依稀有民间哭坟丧葬时《送西》的调子。

“应景的吗?”长庚默默地想道沈十六送走长庚,低头好找了半明,这才勉强看见门槛的轮廓,小心地迈过去关好门。

等在院里的沈先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托住他的胸膊肘,引着他往屋里走去。

沈先生:“最好的玄铁打的铁腕扣,里面三把袖中丝是秋天林大师亲手打的,自大师死后便成了绝版……残次品哈?”

十六不接话。

沈先生:“行了,别跟我装聋作

哑一一你真想把他当儿子养吗?”

“当然是真的,我喜欢这孩子

仁义,”十六终于出声,“那位大概

也是这个意思一要是将来真能把这

孩子过继给我,那些人也就都放心了

他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不也

两全吗?”

沈先生沉默了一会,低声道:“

首先你得让他不恨你一一你一点也不

担心吗?”

沈十六笑了笑,一提长袍下摆推

进屋。

他一脸混账地说道:“恨我的人多了。

这一宿,夜河流灯,魂归故里。

不到五更天,长庚就一身燥热地醒了过来,后脊黏着一层薄

汗,亵裤上也是湿漉漉的。

每个少年临到长成时,都会经历这么惊慌失措的一遺一一哪怕事先有人引导。

可长庚却既没有惊慌,也亳不失措,他反应募淡,只是在床上杲坐了片刻,就起身随意地收拾了一番,脸上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厌恶,他出门打了一桶凉水,将骨肉初成的身体从头到脚擦洗一追,取下枕边疊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换好,把隔夜的茶一饮而

尽,照常开始一天的功课。

长庚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

但他其实井没有做什么春/梦,他梦见的是一场能将人冻进棺材的关外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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