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 (15-4)

　　他机械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

　　接着再次倒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一遍又一遍。

　　撞击声在公墓内回响，像是在磕头赎罪一般。

　　尹瑶被吓得失声尖叫，捂着耳朵喊道：

　　「停下！我让你停下！」

　　话落，王虎真的乖乖不动了。

　　他笔直地站着，但一张脸早已血肉模糊。

　　额头处被频繁的撞击撞出一个大洞，森白的头骨清晰可见。

　　恍惚间，有红红黄黄的液体顺着破裂的头骨滑落。

「呕——」

　　心理素质不佳的尹瑶吐了出来。

　　正常人受伤到这种程度，早就已经死亡或者晕厥了。

　　可王虎没有。

　　他依旧笔直地站着，像一杆铁制的标尺。

　　忽地，他弯下身，将自己对折起来。

　　「咔嚓」。

　　男性并不柔软的脊椎骨被折成两段。

　　而王虎依旧半折着身体，手臂弯曲，用手肘撑着地面道：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每说一句，王虎便用手肘撑着地面移动一步。

　　地面是粗粝的水泥地，而人体的肌肤脆弱。

　　没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多出一层肉糜。

　　王虎的手肘只剩下森冷白骨，却还是不停地在地上打转。

　　一边转一边说：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尹瑶等人几乎被吓疯，而在远处观望的我也被吓得六神无主。

　　咽了咽口水，我僵着脖子收回视线。

　　准备转头时，后脊忽地一凉。

　　一只苍白瘦削，干枯到只剩一层皮的手搭在我肩上。

　　老人艳红的唇贴在我耳畔，诡异地笑着问：

　　「好看吗？」

寒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咽了咽口水，我僵硬地转过身——

　　可身后空无一物。

　　是错觉吗？

　　我这么想着，缓缓收回视线。

　　可忽地，我动作一僵，瞪大双眼看着对面。

　　墓碑上，老太太正在冲我笑。

　　艳红的唇大大地咧开，露出森白诡异的牙齿。

　　狭小漆黑的瞳孔注视着我，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兴奋。

　　我大脑一片空白，后脊满是冷汗。

　　忽地，先前那古怪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这里只有死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墓碑上的肖像是静止的，不会眨眼，更不会和人说话。」

　　「如果看到会说话的肖像，请在十分钟内逃到梧桐树下。」

　　对了！

　　梧桐树！

　　我眼睛一亮，本能地想起身。

　　可还没跑两步，身体便重重地跌落在地。

　　极致的痛楚顺着尾椎骨蔓延，可我却顾不上疼。

　　抬头，我又一次看到了墓碑。

　　老太太嘴角弧度上扬，几乎咧到耳朵根。

　　我更慌了。

　　我拼了命地想要挣扎，急得快要哭出来。

　　可手腕被外套绑在树上，我连移动都做不到。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银色。

　　——是王虎遗落的小刀。

我眼睛一亮。

　　深吸一口气，我拼了命地用脚尖把那把刀够了过来。

　　指尖触碰到刀柄的刹那，我几乎要哭出来。

　　这把原先差点让我毁容的小刀，此刻成了我逃生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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