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笼（十）过往

救赎者透过车辆的窗户，看着少年的身影。她缓步走向他，红底黑高跟踩过青石地面，弯腰将披风解下。

少年单薄的身子因未知的恐惧，颤抖地更加厉害，脸上是一派迷茫惶恐。

他明白少女的意思，顺从地用双手接住披风，把它披在自己破旧开线的衣服外。但他依然跪在雪上，裸露的膝盖发青。被侍卫们攻击的手腕依然隐隐作痛，提不起力气。

对方没有什么表情，尽是冷漠。但他在这无言语的表示中，忽然拥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希望。

他不想死。

“是平民啊……”年龄相仿的少女开口，语气平缓。她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抚上男孩子的脸，像是在安慰一只小猫咪。

“穿的这么少，一定很冷吧。”

她的脸上突兀地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只有少年才能够看到。就好像是独属于他的荧光，照亮了前路，而又使他在光芒面前渺小了起来。

即使许久后，那笑容的虚伪被主人亲口道出，戈尔丁依然无法忘记。

“大人，对不起……”

他好像是溺水了，只能抓住仅有的稻草救命。卑微罪恶之人吐露自己的罪行，企图寻求宽恕。那些能力高强的侍卫都听从她的命令——也正是她让他们停下单方面的殴打的。

她是获救唯一的方法。

能力已经无法使用，对方有几个人——三个还是四个？他即使是抓住少女也无法确保绑架有效，那是不理智的决定，就和他决定偷窃这辆车的货物一样。

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他有能力的事实。作为没有登记在册的黑户，如果被送到管理局，数罪并罚，难逃一死。

他想要活着，就只能先把尊严抛弃，用卑微的话语把自己贬低的一文不值，用悲惨的遭遇唤起这种高层小小姐的同情心。

笼子中的金丝雀什么都不知道，大概会很好哄骗的吧……

他想起同伴之前的经历，咬牙将戏演到底。

她确实浮现出同情，那低声的啜泣是最好的证明。

少女用双手捂着脸，安慰的话语从唇中飘出。白衣服的侍卫们站在车旁，缄默不言。

他挺直着腰，心中仿佛就要涌起重获自由的喜悦。直到少女的指甲划过脸庞，异常尖利，带出血珠。

这时他才错愕地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痕迹留存，只有最开始他所见到的冷淡疏离。他甚至能够猜到，当他在讲述时，少女伪装出哭泣的声音，透过指缝冷冷地注视着他。

就像现在欣赏着他的惊慌失措一样。

“但你是个小偷啊。”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男孩子丢下披风，转身就跑。但是他没能跑几步远，白色衣服的侍卫几乎是瞬时就来到他的身边，踢踹他的小腹。等他跌倒在雪地上，才反剪他的手腕，把他的上半生拎起来，正对着少女。

他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她的脸上有笑容，分不清她冷淡的声音是梦境还是现实。

“用哪只手碰了我的货，就砍掉哪只手好了。”

玫斯特的雪，纷纷而下。

在昏迷之前，那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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