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笼（二）幻梦

戈尔丁不常在私下里见夏普如此认真打扮，对她的印象仍是在每个星期六下午，头上绑两个小丸子穿着卫衣拉他出去发疯的金主大人。

金主大人嘛，总是需要纵容的。

所以多花点时间随着她性子，也是应该。

而这时忽见她抹脂擦粉，却是有种浓浓违和感。

戈尔丁愣神片刻，脚步踌躇起来，几乎是挪着脚向夏普走去，而她的面容也更加清晰。

夏普那头长发像流动的金子一样垂下，为了保暖而穿上的披肩下是黑色的抹胸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那双褐色的眼睛中波光流转，沾染上主人的喜悦，戈尔丁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和夏普穿着同个品牌的靴子。

“夏普……”

周围嘈杂的人声忽然就听不清楚了，他感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只能够低声地、畏缩地叫唤着她的名字。

他尽力想要将这段距离拉长，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那里人很少，是特意为他挑选的。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把夏普面前的空玻璃杯拿走。

她绕到了吧台后面，就留下两个人并排坐着，中间留着空隙。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夏普偏过头，她用指尖撩着发丝，改为侧坐的姿势，可能是因为刚喝过酒的缘故，她的脸色有些发红。

“我很开心。你穿了我选的衣服，它的拉链很容易拉开。”

“夏普……”他带上了恳求的意味，但是只得到了无声的回答。

夏普的面孔埋在他的胸口，双手缓缓绕到他的背脊后，他只感觉被她触碰的地方都仿佛有火焰灼烧的疼痛，但他压制住自己摆脱的冲动，僵直地坐在原处。

奥蒂列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少有的命令语气。

“别这么生疏。”

“叫我奥蒂列特。”

让我属于你。

让我救赎你。

“奥蒂列特……”他不自觉地喃喃。疼痛感让他颤抖起来。

“等会去我家里……好吗？”奥蒂列特发觉了对方的异常，她的动作和语气都逐渐变得犹豫。

而戈尔丁惊慌地推开她站起来，脸色涨红，呼吸急促。

奥蒂列特仍坐着，转而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动作慢条斯理。或许是因为现在的事情偏离了她的计划，她故意地并不看旁边站着的戈尔丁，如同赌气的孩子。

这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引来多少人的关注，人们像往常一样，谈论最近发生的事情。谁家的孩子觉醒了罕见的能力，哪座城市得到了新的能源，又或者是某个能力者在神域中遭遇了恶趣味的神祇——那个时候整间酒馆会忽然沉默下来，然后是老板扯着嗓子骂上一句天杀的神祇，酒馆就再次有了生命。

戈尔丁仍是局促不安地站得笔挺，他为自己失礼的举动而感到愧赧。

有个拿着啤酒的年轻学生从过道中挤过去，不小心碰到了他，他的身体又是猛地一抖，那样的触碰就像是有子弹射入他的身体里面。

他的动作有点大，又撞到年轻学生的手臂。

啤酒撒出来，染上他的新大衣。

学生忙不迭地道歉。

夏普转过头，斜睨他一眼，吓得他又哆哆嗦嗦地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钻进旁边聚集的人群里去了。

夏普的声音很冷。

“一直……是这样？你从不告诉我。”

戈尔丁从来没听她用这种语调说过话，带上了微怒的颜色。

他高贵的小姐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但是很快她平静下来，只有那双眼睛还流露出悲伤。

戈尔丁的手搓着衣服边角。他嗫嚅嘴唇，艰难地挤出字句来：“对不起……”

他们相对无言，静坐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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