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口腔满溢着大海的咸湿，被两条纠缠的舌头填满，他试图在水汽与混乱中保持智。很明显，此刻谁都无法冷静下来。

这个吻，侵略性十足的进攻，打破内心的平静。

人鱼还在好奇的吮吸，含着一块软肉的感觉让她想起了进食的快感，不算太糟。她下意识地吞咽，将男人的窒息感更进一步。这对她来说没什么，氧气并不是必需品，人类却赖以生存。

危机感似浪潮席卷而来，通常来说，激烈的抵抗是普遍的选择，但在人鱼这却是完美的错误示范。野蛮本性在搏斗中显现，永远别在人鱼的水域与其对抗，压倒性的胜利只会让你骨头渣也不剩。

好在饱食的人鱼并不想置他于死地，这个人类很好看，对下半身是尾巴的家伙来说亦是如此。

她将虚弱将近昏迷的人类压上礁石，又坏心眼地向后仰去，一次又一次。海浪日夜冲刷磨砺使其锋利的棱角剐蹭过人类光滑的皮肤，粉色的伤口溢着滴滴血珠被海水粗粝地拭去，肾上腺素飙升让疼痛已不强烈。人鱼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肉，男人与她缠斗在一起，随着波涛沉浮。

等他睁眼醒来已是黄昏，环视四周，独处一幽僻荒岛之上。夏虫莽着劲嘶叫，杂乱无章的糟糕大合唱使得空气更加焦躁。身下的沙滩遍布的沙痕宣示着曾有一大型鱼类在此扭动前进，辗转反侧，暧昧的沙粘在他的伤口，大大小小的抓痕攀在他的上臂与大腿。

孤岛是未知的烤箱。

男人翻了个身，闭眼深吸一口气。

“该死的。”

他想起了水手前一晚给他做的炸鱼干，鱼在油锅中翻滚，滋滋作响。

他想他见到了人鱼，她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左手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发丝，并未注意男人此时已经清醒。人鱼的脸模糊不清，光太刺眼深深射进他的眼中，一切显得并不真切，这是诅咒吗？

人鱼在歌唱，用她的语言，古老而神秘、空灵又古怪，来自海洋深处的歌伶就这样躺在他身边。

“你醒了。”

歌声戛然而止，男人如梦初醒。

“你属于人类，你的种族…人类。”人鱼在说话，不知道是声带震动的频率还是她的措辞更诡异，她似乎并不熟练，她也不必熟练于食物的语言。人鱼唇齿开合的间隙能让他观察到口腔中细密的尖牙，他毫不怀疑这些小家伙的本事：一个磨人致命的伤口，不了谢谢，我还不想死在人鱼腹中。

“是的，小…小姐。我是一个人类，来自罗斯。”思索良久，男人平静地正视着人鱼，她浅湖绿的发丝贴着苍白的脸。

“弗拉基米尔洛维奇。”他补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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