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台上男旦终于开口,谢无疏将脑海里盘旋着千百次的唱词与台上人合起。
他低声吟咏,像是与台上角儿作了伴唱。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重叠在一起,高亢中夹杂着幽怨的,是台上男旦的声儿,也是但凡有人入场,皆可听取的声儿——
而那道细细落下、少年义气,于暗恋之苦中夹杂着几分希冀的嗓音,来自一旁谢小公子。那是把握在只有李长乐能听到的程度的声音。
“强游遨,见彤云遮断相逢道,问桃源何处觅春晓。
无限相思,徒自心中怀抱。痴魂时傍情围绕,志诚经读得心焦。
他去了,无音无耗,怎禁珠泪抛?”
一集唱罢,到更替下一集的角儿上场的时候了。繁复戏袍需有很长一段时间更替,于是中场暂歇一柱香的时间。
男人这才抬眼看向台下。
————
他的耳力极好,方才听见台下一男子向另一男子唱了高潮的那一章,少不得有些好奇。
毕竟这一集里,他全程的动作,没有哪怕一个是看向台下的——对那两位来次听曲的世家公子,可是好奇得很。
什么情况下两个男子会偕同来听“弁而钗”这种歌咏男性之间美好爱情的唱段?
互有情愫,还是单向暗恋?
戏曲多是些情爱,当然也有少数家国山河、锦绣前程的唱段,不过不管是哪种的,唱多了,自然对这些东西较常人更敏感些。
眼下情景……少说也是单向爱恋了。
这可少见得很。
然,就在抬眸看见那位合了曲的青年公子身旁的人时,桃妲衲不由有些怔住。他从不觉得世间有人光凭一副样貌就能叫人想要靠近——即便是对自己的也一样。
而那位腰佩白玉的青年做到了。
他只单单坐在那里,前台座下的昏黄烛影便可显得亮堂起来,俊美犹如谪仙。一身青衫虽与身侧那相貌出挑的男子相似,却比他人穿出了多一份的韵味。
出尘绝世,不染尘埃——然喜好来听戏曲的仙人可少见。
尘世污垢,戏有八九:偷情捉奸、私通产子;棒打鸳鸯、指腹为婚;尔虞我诈、谲诈不忠;招摇撞骗、坑蒙拐带——至五马分尸、死不瞑目……
要多么庸俗市侩就有多么庸俗市侩。
他不该来。
桃妲衲回神,转身走向后台,叫了女人上前来。
“主子。”女人作揖,等他吩咐。
“那位腰间挂了白玉的公子——”桃妲衲蹙眉,“算了,将另一位请进来。”
桃妲衲想了想,觉得赶走他似乎不太温和,便折中换了个手段。
“主子是觉得……”女人似乎明了了桃妲衲的意思。
“叫那位来‘听’曲的留下,将那位来‘听’曲的请走。”
“可这似乎不妥。”女人摇摇头,“我派人去查过了,谢小公子和那位尚书府公子都是当朝皇孙的伴读,同时谢家是禁卫军家,有很大权位,适合主子您交好利用——而那位,不止是尚书府的公子,还是当今国公府叱云家的嫡亲。”
“有什么问题。”桃妲衲挑起眉,墨色的丹凤眼中不映入任何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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