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安妮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块方方的矮矮的墓碑。
她已经在墓前站了一下午,黑色的墓碑上刻着安妮母亲的照片,安妮呆呆地望着妈妈的笑容,忘记其他所有事物的存在后,妈妈的身影就越发明显了。
安妮回忆着过去的一切,这些仿佛都是刚刚发生的,直到她想到最后,故事的尽头只剩下了这块墓碑,她愣住了。
安妮意识到刚刚都是幻觉,她抬起头看看天空,一片黑暗,像闭上眼睛后的世界。
安妮本想看看月亮和星星,却想起今天是新月,而星星也早已因为周围的光污染失去了光亮。
妈妈真的很好,安妮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死,而且还是被逼死的。
她的印象里,妈妈从来不会难过,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她很漂亮,岁月似乎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容颜。
她总是那么温柔,安妮仍然可以回想起她的眼睛,那么多情万种,优雅的气质深深刻在了她的每一个动作里。
安妮常在妈妈打理家中花草的时候观察她,那时的妈妈像一个天使,善良又美好。
金色的阳光斜照在妈妈的身上,妈妈的金发在温暖的阳光地照射下反射出更灿烂的颜色,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
本来一切都应该这样平稳地过下去,但是安妮6岁那年,家里的生活变了。
安妮经常看见很多邻居来到自己家里,找妈妈要东西,一个个脸上都堆着笑,妈妈总是好心地给他们所有的帮助,邻居的需求越来越多,安妮发现妈妈越来越憔悴了。
“妈妈,我们家治不起他们的病……”安妮拽了拽妈妈的衣袖,这次,邻居家的孩子得了白血病,那孩子的妈妈哭着求他们家帮忙出点钱。
妈妈摸着安妮的头,轻轻一笑,蹲下来对她说:“乖,都会没事的,当其他人困难时我们伸出援手,将来他们也会帮助我们的。”
善有善报……安妮在心里默念这个词。
她和妈妈经常去医院看那个孩子,据说妈妈为了给他治病,卖了家里的不少东西,安妮想,将来其他人把这些钱都还回来,我和妈妈就都会过上好日子了。
安妮闭上眼睛幻想往后的好日子,她们可以吃所有想吃的,安妮想买玩具的时候也不用看见妈妈为难的表情,家里可以建一个大花园,妈妈的花都不用挤在一个地方了……
安妮一直翘首以盼,盼望着邻居亲切地敲开房门,热情地感谢母亲,但安妮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
之后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家的人经常拼命地敲安妮家的门,赖在家里不走,说“你害死了我们的孩子”之类的话。
安妮躲在卧室的门后面,只敢探出一个眼睛偷看,外面的骚乱让安妮紧张又害怕,她不知道妈妈做错了什么,安妮很想出去帮助妈妈,她一直劝说自己当一个勇士,可最后她还是变成了懦夫。
安妮更多时候会怪自己,如果在那时她冲上去给妈妈一个拥抱,让妈妈知道她有我,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但在过去面前,“如果”意味着这一切都无力挽回。
后来听妈妈葬礼上的人们说,那个得白血病的孩子死了。因为治病没治好,就把罪名归功于妈妈,安妮更加无法理解了。
那个孩子的家属一直在向妈妈寻求巨额赔偿,而那时,妈妈要还的钱甚至比她的存款要多好几倍。
安妮不知道妈妈最后有没有还钱,但是妈妈的心里防线的确是渐渐崩溃了,一个晚上,安妮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妈妈不见了,她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她冲下床,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喊得嗓子发痛,但是并没有停下,安妮穿着拖鞋跑出了家门,在大街小巷里不断喊着妈妈的名字。她的牙齿因恐惧而不停地颤抖,
无人应答。
夜晚刺骨的寒冷和紧张不安让安妮不住地颤抖,她抱住自己,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切都会没事,一边忍不住地幻想妈妈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声音在空荡荡的小巷里回荡,安妮不停地喊,直到再也无法喊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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