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客今日新换了青衫,尚算合身。座下诸君,且看天狼星宫。
“美人,自打你有了你的小将军,便越发会撒娇了。”照玉抬手将一块桃酥送入坼巍口中。
坼巍咽下桃酥,神色难以察觉地一赧,“别闹,什么小将军?”
“是是是,也就小个几百岁,算不了什么。可你啊,自有了南无星君,便愈发瞧不上小可了。”
“哟,瞧上你还得了?这世间最苦之事是瞧上符离,第二苦的便是瞧上你!”
照玉听罢斯言,不甘示弱地鼓一鼓腮,“哼,小可纵是再薄情,也总有人心甘情愿宠着。”
“是是是,你便是再任性,司月神上也不嫌弃。”
小兔子思路跳脱,很快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美人,我且问你,若拿小可同南无星君作比,你究竟对哪个情分更重?”
坼巍忽然正色,“孤于你们自然都是情深义重的,不过又似有不同。譬如你若不在了,孤愿代你看万里星河,但若是定邦死了,孤却只想随他而去。”
此问原是随口一提,坼巍却道出了一段肺腑之言。照玉哂笑,控诉坼巍偏心,却发现自己也是一样地无法接受没有司月的日子。
广寒宫。
“仙上,”照玉一下一下一丝不苟地切着胡萝卜,“小可凡心动了,要怎么办才好呢?”
“月老是上古遗神,与月夜相伴而生,而你乃是万年月华所化生的蟾宫玉兔,你们本属同源,自当永生相随。今日你爱上他,正是应他那万年情劫。今后你们相濡以沫,万世不离,同司三界姻缘,乃是命轮中早已注定之事,无须更改,亦无法更改。”
照玉早就切完了萝卜,心下虽仍有不解,却也只好谢过姮娥,往梨园找符离学戏去了。
人间,沅州,北川。
自坼黎思凡下界,已有千年。
鹤发童颜的七旬老翁陶兮年浮舟在已成桃花江的桃花溪上,仰身抛下钓钩。
“墨沈由我,弗由天地。
贝阙诏来,挥手不去!”
朝堂上,九五之尊震怒拍案,誓要诛尽陶兮年全族。
那时节,坼巍与南无靖去昆仑给韶冉送如灯万岁寿宴的请柬,在长安逗留了几日,正赶上满城贴着重金悬赏某重犯的通缉令。
南无靖端详一忽儿那令上附的画像,竟认出此人即是慕唯清。于是,坼巍当即决定去见一见这位连辟公府不就,与天子公然为敌的桀骜老人,陶兮年。
寻得斯人时,其人还是不紧不慢地行舟于碧波之上,数着天间鸥鹭垂纶而钓。
南无靖正欲上前,早有一位俊秀的白裳公子翩翩来到江泮,“先生可是‘江上钓鳌客’陶兮年前辈?”
无人应答。
白衣公子便保持了躬身下揖的动作,久久地立在桃花江一岸。
坼巍当即拉南无靖坐下,预备看一场好戏。
小公子这一站,便站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日头西斜。陶兮年收了无饵的钓竿,见那人还是躬身站着,不免有些动容,遂开言问他来处。
“小生邵冉,虢州昆仑人。”
彼时坼巍正由南无靖喂着饮一碗桃花酿,听了那白衣小生之言,立时将口中酒水全数喷出来。
韶冉!
这厮不在昆仑好好儿炼药,来北川搞什么幺蛾子?
邵冉却已再度出言:“先生临深江,钓巨鳌,以何物为饵?”
“以虹霓为线,明月为钩,天下无义丈夫为饵。”
邵冉闻言微笑。
陶兮年却接着说道:“青莲君的掌故。附庸风雅,无趣得紧。”
邵冉的微笑瞬时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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