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惑城

这小妖挺直腰板，安安静静坐在树下的小角落里，一看就是准备长期留滞的样子。

浮越也不多言，抬步走向惑城。

他入城先见到的不是房屋楼塔，而是一条河。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雾中，清晨，河岸边唱歌的白衣女子，飘渺无极。

嗅见来人的气息，那女子朝浮越看了一眼，随后垂眸素手从地上捡起一片枯黄的树叶从江中呈出一杯清饮。

枯黄的树叶变做金杯，绿油油的江水化作澄澈的酒酿，美人举杯浅笑莹莹。

“君远道而来，请饮一杯绕江酒，接风洗尘。”

惑城绕江，天下剧毒之物，饮之醉也，痛也，心也。

浮越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弯曲，举杯的女子浅笑看他，如同一尊木偶不动分毫。

骨节分明的手指干脆利落的接过，一饮而尽。

宽阔的江面瞬间出现一道长满桃花的花桥。桃花纷纷，以雨的姿态流落世间。“请。”

白衣女子伸手給浮越指引方向，身着粉衣的女子从桃花树间鱼贯而出，她们手中端着珍馐，捧着蔬果佳酿，各个姿容上乘眉目含笑。

真假难辨，辨不清是黄粱美梦还是志得意满的现实。

绕江酒迷惑本心，浮越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晕，看着这般场景心中竟然生出些想长留于此的欲望和坐拥天下的餍足来，他抚了抚心口，心想自己大抵是真的醉了。

鲜花铺路，酒香绕鼻。

桃花桥后有屋舍俨然，鸡犬相鸣，田地相通，犹如世外仙境。

一棵高似通天的桃花树下，众女子放酒跪坐于前，唯有一个上宾席位留给浮越。

“您请用，用过饭后会有人带您去寻城主。”

浮越不曾道明来意，他也不愿让旁人知晓，于是跟随着此地主人的安排做事。

斟酒的人斟上一杯他就喝一杯，面前的珍馐美馔却是一点未动，一顿饭吃得了无趣味，安静的甚至能闻落花之声。

停箸之时，浮越看向领头的人，“你们城主可想见我？”

那人微微一笑，身后的粉衣女子们全都与桃花树丛融为一体。

屋舍田园，桃花美酒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朦胧的光从晃荡的水波间漏下。

最初举杯献酒的白衣女子悬立在水中，面上带着妖娆艳丽的笑。

“君心甚笃，娆姬佩服。”

浮越这才后知后觉，绕江酒惑人心，若是就此沉迷于幻梦之间，只怕再也没办法走出惑城。

白水做酒，粪土为食，沉迷于梦的人往后都会陷入这般的幻像中，无法自拔，到死为止。

娆姬那张肖似狐狸的脸，让浮越心下生寒。

真正的惑城，在那棵巨大的桃花树里。主干从上往下被分成七层，惑城的原住民也被分成七等住在其中，这七层唯一的联系便是一条上万阶的天梯，旁边的枝干则住着桃花树上幻化出的各种妖灵。得知有客前来，皆是探头而望，浓密的树叶间突然冒出的毛绒绒头颅，浮越觉得有些好笑。

喜凑热闹，似乎是惑城内外的共通性。

叽叽喳喳的小人儿们，带着对外世的天真与好奇，眼神探究看向来人。

“这个人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你傻呀，谁能一眼看出好人坏人？”

“城主说她能行。”

“你在第七层，何时见过城主？别谁说你都信，我是太上老君你信不信？”

四周嘈杂，但这段对话浮越听得清清楚楚。他看向说话的人，眸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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