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钩冷雾悬珠箔 (2-1)

（本篇为番外篇焱女之死——四）

是夜，神女殿。

“焱同我推荐你，说是只有你才能继承她的位置，也不知你当不当得起。”

“服愧与焱女大人相较，”面前的巫女粉面低垂，然不卑不亢，其音如铜钟般沉稳漠然，“不知神女有何赐教。”

“我且问你，若有恶人害人性命却就此收手，又无从将其绳之以法，那该如何？”神女心中始终有个疑虑，婴奴虽心术不正，却并非愚蠢，未必主动加害于焱女，为何她如此笃定婴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服姬略略思考了一番，答道：“他若不犯错，那便引诱他犯错，他若不肯入圈套，那便引他入圈套，抉择于其后。”

神女又问：“若他不肯入圈套呢？”

服姬依旧淡然答道：“以自伤为饵，无限放大其恶念。”

听到此处，神女皱了皱眉，良久，才冷冷回道：“抬起头来。”

那服姬应着，待细看时，神女不禁诧异道：“为何要用面具遮掩？”这服姬的左目处竟罩着一副惨白面具，如死灰一般，心中不免骇然，却俨然是个姣好娟秀的美人模样，各级巫女均曾是艳冠全城的美女，如此姿色在众巫女中不过寻常颜色，但若放在整个楚国，也算是上上之姿。

服姬平静道：“左瞳异于常人，旁人皆道是灾祸之兆，因此遮掩，免遭他人厌憎。”

神女对此嗤之以鼻，“若真是灾祸之兆，少司命又怎会赐福于你，你又怎会先后为樊女和焱女所荐？”

“能得焱女大人看重，是服此生之幸，”服姬颔首道，“神女大人叫我来，竟不想询问关于婴奴的事？”

“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是人尽皆知，实在愚蠢，只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神女冷冷道，“自恃才高美貌，又得云中君降幸，众巫怕是心照不宣，早便认定了她会做新任迎神巫。”

“在这个世上，害人害己，只有害好人本事的或是叫人拿捏住把柄的，贪婪且愚蠢，这样的人，只能称作坏，恶人不屑与之为伍，”服姬冷笑一声，“我自然不是什么好人，只是从不害好人，像这样愚蠢的坏人，才是我的目标，绝不叫人拿捏住半分把柄，只有这样，才配称为恶人。”

“你说的我不敢苟同，不过我相信，焱女推荐你总有她的道理，”神女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松口，“只要不伤及无辜，你如何处置婴奴，我都不过问。”

“我明白，神女自然自然不理解我方才所说，但神女若知道我是如何幼年遭遇家中变故，如何与亲人朋友生离死别，便能理解了。”

“罢了，你且下去，只是我要提醒你，莫要过于严苛，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就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谨遵教诲。”服姬一面漠然应着，一面退下，她自然是不会讲此言放在心上，却也接受了神女的好意。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吗，她是要用自戕的方式引诱婴奴下手，何苦来哉？神女顿觉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无可奈何，焱女认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当夜，神女再度踏入汤谷神境。

那东君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只是轻轻撩起她额边的碎发，“这是于她最好的选择，她若要回昆仑若木，便只能零落为泥尘，若是选择这汤谷扶桑，仍只是依靠扶桑灵气苟活，倒不如留在人间，是做人也好，做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也罢，炼足炎凉百态，也算是全了她的愿。”

“可她还那么年轻……”神女长叹一声，“令我意想不到的却是那个叫服姬的小巫女，她的见地着实令我不置可否，实在叫我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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