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缩成一团,尽量把自己往角落里塞。
她的双手像仓鼠似的捂着一把糖果,那是帝姬殿下刚刚给她的。糖纸脆脆的手感让她捂得很小心,嘴里已经开始发酸的甜味仍然被她反复仔细感受。这是她第一次知道真正的甜味是什么感觉,那是那么美妙的、让她几乎在一瞬间就忘却刚才恐慌的、连灵魂都好像要飞到神明之地了一样的感觉。即使这些天她沾了那些被招募来的工人的光,吃到了这辈子没见过的大米,那感觉也仍然无法跟糖相提并论。
“玛丽,睡了吗?来,帮我扶一下这块木板。”
“是、是!帝姬殿下,奴……我、我马上下来!”
“没事,你坐那扶着就行。反正也是——”星缇纱左脚蹭右脚地脱了布鞋,抬着木板一抬腿上了炕,“临时隔开一下,过段时间就拆了的。”
玛丽自然是没有听从帝姬的话,她从被窝里赶紧站起来,帮着帝姬扶好这块隔板。帝姬手里拿着钉子铁锤和活页似的工件,她一面提醒玛丽注意手,一面一下下砸着钉子把板子固定起来。钉完把炕分割开的一块,又抬起来开了一扇门洞的另一块。帝姬手脚麻利地把它们固定在一起,再给第二块用活页上了个门。
萝丝小姐刚洗完澡,此刻正提着木桶把自己和星缇纱两人的衣物一起拿去洗。而跟萝丝一样,玛丽的头发也正滴着水。炭火烘暖的屋子里,她新剪的粉色短发被烛火染得发橘。
她从没那么干净清爽过,也从没发现自己的头发是这样浅浅的漂亮的粉色。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还是矿场的奴隶。
她本来不叫玛丽。
玛丽是海尔贾先生妻子的名字,按照萝丝的说法,这位姓苏的玛丽是一位有着七色眼睛和八彩头发的魔女,在护国军中的位置大概相当于宣传部门的一把手。得益于贵族派在劳罗拉领地以外的领土上抹去了这对夫妇的几乎一切痕迹,她的名字并不像温斯基同学的原名那样令帝国人感觉如雷贯耳。
这也正是小玛丽听完“故事”之后,在帝姬的询问下,自己选了这个名字的原因。
不会被人发现的名字。
至少对她来说这是个好意头。
她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今天的一切,即使帝姬亲自来到矿场,即使他们奴隶也吃到了很多好东西,即使看到帝姬从安排工作到勒令管事的让受伤的奴隶放假大小事务亲力亲为,即使那些被帝姬请来的医生因为帝姬的命令也给他们这些奴隶看病,她根本不可能会想到,几天后自己会拿着帝姬给的糖果,跟帝姬睡在同一张炕上。
帝姬殿下是很伟大的帝姬,即使玛丽并不知道“伟大”这种词确切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她也仍然这样想着。
星缇纱拉着萝丝珀姬温斯基一起跟玛丽交了底,其间温斯基因为过于紧张,一股脑背书似的把打好的腹稿全秃噜了出来,语速飞快的北方口音让本来害怕得瑟瑟发抖的玛丽都疑惑得愣了一下。至于星缇纱——她自然是没有把那些电子产品拿出来,包括与之相关的机密也都提前与剩下三人串了供,统一保密或进行部分模糊处理。只告诉玛丽她结合萝丝所说的话推断出的结果,而不像对温斯基珀姬那样完全坦白。
因为玛丽毕竟是矿场的人,她认识的人不少。加之不像那两个在被奴役中尚有一丝反抗意图的孩子,全告诉她带来的泄密风险太大了,歌秋罗承受不起。
何况这样“拉人入伙”的工作如今才只是刚刚开始,往后也不可能每拉一个就完全交一次底。玛丽检出魔力之后本就要“消失”一段时间——否则星缇纱无法在这么多人都认识她的情况下给她整出一个新的身份。而这一次半交底的实践如果不成功,接下来这段时间星缇纱尚且有补救的机会。
和星缇纱设想的一样,小玛丽在听完之后并没有和珀姬一样直接怒火中烧,也没有像温斯基一样陷入肉眼可见的痛苦情绪。她抱着一抓糖果,害怕地、瑟缩地,继续在角落里保持沉默。
星缇纱叫她做事她都做,脱衣服擦澡洗头发、坐下来平视前方被剪头发。命令是一点也不违抗,可星缇纱说的话并不是对她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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