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傍晚潮湿的水汽浸进星缇纱单薄的裤腿,让她的腿骨愈发钝痛。又一个夏季到来,蚊虫的叮咬让她在祈祷时老是分神。可此时的星缇纱已经有些麻木,她很难再因为自己的分神感到惴惴不安。
或者说她很难再感受到太精细的情感,情感也是需要能量支撑的,而星缇纱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像样的东西了。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没有能力继续偷袭吸血鬼运输粮草的车队。而山下村庄里的平民早已被吸血鬼蛊惑,即使星缇纱能放下帝姬的尊严如同乞丐一样讨食,也还得掂量掂量自己会不会被拿去换赏金。
屈辱?憎恨?难过?
没有,都没有,极端的饥饿和疲倦让星缇纱只剩下木然的平静。
她不知道此刻是几月几日了,只能通过花期的又一次降临确定此刻自己已经过了二十二岁。祈祷中的星缇纱拍死一只停在自己手臂上的蚊子,被抹开的血混着蚊子本身在她手臂上留下一条痕迹。不知怎地,星缇纱看着这片污迹,想起了不久之前死去的那个姑娘。
她是最后一个死去的,星缇纱记得很清楚。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是平民出身的魔女,自去年以来一直跟随在星缇纱身边。她为星缇纱冒险下山征收过粮食,也为星缇纱处死过数名信念动摇企图将星缇纱捆了去找吸血鬼领赏的官兵。
星缇纱承诺过要给她封爵,可她没活到帝国胜利那天。
胜利……
星缇纱只觉得内心空洞而发麻,她木然地想着,帝国会胜利吗?
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如果说曾经慌乱的自己是越俎代庖祈求圣女陛下的回复,那么为什么此时此刻圣女陛下仍然没有降下哪怕一点启示来拯救歌秋罗呢?
如果此时不算国之将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呢?
星缇纱不知道,她没有继续想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圣女怪罪她的质疑,还是害怕自己尚未去想的那部分成为现实。
她只是低下头继续自己的祈祷。
可星缇纱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发木的脑海反复闪回着那姑娘临死前的景象。星缇纱她无法驱散那个场景——那个姑娘双眼已经难以聚焦,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星缇纱说帝姬殿下请吃掉我血肉的场景。
食管有些痉挛,星缇纱奋力地向下压那不断翻涌的呕吐欲。饥饿从胃里探出爪子,不断抓挠着她的咽喉——或许这不能被称之为饥饿,星缇纱的胃是装有东西的。只不过那些野草和树皮不能满足她的食欲,更不能提供多少营养用以对抗又一个没有药物可以将之抑制的花期。
还好……
星缇纱瞥了一眼脚边绿发绿眼的人,后者像年猪一般双手双脚被死死捆在一起。他的身上沾满从他自己那几处可怖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还有泥土与草根。
这是个血仆,是给吸血鬼当斥候的帝国叛徒——所以说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绝望的眼睛看着我呢?你本是耕种帝国土地的平民,而非需要主人监护和管教才能好好生活的奴隶,这本就是你在背叛帝国的时候就想到过的结局。
星缇纱俯视着那人绿色的眼睛许久,才回过神继续她的祷告。
她在提前祈求圣女的宽恕,为她即将犯下的罪孽祈求宽恕。花期的温热在她乏力的体内潜滋暗长,让星缇纱不由得加快了默念祷文的速度。
去年已经这样做过,今年倒是也算得上是……熟练。
最后一遍颂歌结束,星缇纱站起身——她乏力的身形晃了晃险些被自己绊倒,一把抓住旁边的树干才稳住了自己。
请宽恕我,陛下,我没有办法……
星缇纱靠着树干勉强站稳,颤抖着手解开自己裤头上的草绳——戎装的皮带早已被煮了汤下了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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