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着珠链的橘红色帷幔映入星缇纱的眼帘,那以厚重的橘红布料为主体、用绣金的轻纱做外层的床幔让星缇纱恍惚了许久,还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
帝都皇城?还是陪都行宫?
这房间极其狭窄,而窗外天光已然大亮,新落满地的雪将天光映得刺眼——即使仅仅是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似乎正有树影摇动其中的那些许。
在窗外传来早晨那清脆细碎的鸟鸣中,星缇纱只觉得脑子混沌不已,头颅沉重得像是灌满浆糊。
不知道怎么回事,星缇纱只感觉自己浑身像是在颠簸的马车中一样。震荡,震荡得她脑袋里的浆糊翻涌,胃里的酸水翻滚,呕吐欲顺着食道向咽喉蔓延。
她张了张嘴想喊侍女,可这才发现自己的咽喉干得像要裂开,疼痛以皲裂缝隙状分布的网络,让星缇纱发不出什么声音。
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让星缇纱觉得有些气喘。于是大股气流的通过让她的咽喉感觉到灼热——继而是鼻腔,与咽喉同样干痛的鼻腔。
喘息的动作让脑袋的混沌沉重愈发严重,翻江倒海般的感觉让星缇纱越来越想要呕吐,而这不受控制的干呕动作又再一次让头颅中的不适愈演愈烈。
直到侍女听到动静掀开床帘,焦急地问她感觉怎样,又用手臂在她额头试探温度并喊来医生的时候,星缇纱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发烧了。
思路在体温的炖煮下已然成了一锅糊状的东西,星缇纱有些想不起来今日的前因后果。我的宫殿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想着,好像这里是中部行宫——又好像不是。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来着?
于是那些场景在一瞬间全部翻涌而上,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哭嚎,幼儿的啼哭,灰白天空下喷溅的鲜血,以及……
以及她逃跑时那充满血腥气息的北风。
星缇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的鼻子好像坏了,自从接到北境密报的那一天起,她再不能闻到别人身上费洛蒙的气味,甚至感受不到其中的讯息。
这情况愈演愈烈,直至此刻她的鼻腔仿佛终日被血腥的北风灌满。
许是病了,星缇纱想,这理应是自己病了。
医生来按着圣女陛下那时留下的法子问了些话,又摸了星缇纱的脉,没一会便刷刷写了药方。说是什么受了风寒,又兼着惊吓和郁结,各方原因积攒在一起最后被殿下这亲力亲为的操劳给点着了火,方才烧得如此天昏地暗。
星缇纱这才从医生口中得知自己不省人事已经有了好多天,期间大多时候是靠着硬撬开牙齿灌进去的流食维持在生命。又听他旁敲侧击地暗示那装着人头的匣子不该随身携带,说什么生人长期接触死者毕竟不是好事。
死者。
星缇纱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对啊,死者。
那里面装着沙克德侯爵被做了防腐处理的项上人头,早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于是星缇纱想起灌入信使脖颈的狂风,想起信使所说劳罗拉全族战死的惨烈。
是夫人害我吗?星缇纱看着医生,我发烧,我昏了头,这些是因为夫人吗?
她没有将这些问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恐惧,在想到这些疑问句的刹那她就被恐惧感包裹。
星缇纱骤然想起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她想起自己从首席辅政官手中抢来的那大半已被烧焦的布帛,想起那不应该属于区区贵族的署名——那相当于初代劳罗拉侯爵瑞莎•萨瑟妲•劳罗拉全名神语翻译的署名。
若是侯爵谋反,圣女当年便不会亲自封爵——仁慈而全知全能的圣女陛下,更不可能在时隔多年以后,以帝国国土与人民的性命当做反贼的陪葬!
那么这是谁的责任?
是因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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