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缇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膝盖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痛感,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橘红色的光透过玻璃窗与夏日的蓝绿色纱帘洒进来,洒进星缇纱那双有着与此血统颜色的眼睛里,那一瞬间星缇纱仿佛是抓住了希望的稻草,抱着匣子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那满起火烧云浪的天际。她像是个终于游上水面的人,以终于能够脱离这场噩梦的喜悦欢呼着。
“神迹……这是神迹……”
“您说什么?”
“您没看到吗?”星缇纱转过头,看着跟上来的首辅,于是首辅脸上怪异而疑惑的神情传染到了星缇纱的脸上,“白日朝霞……”
星缇纱那颤抖嘶哑而细微的“欢呼”骤然刹住了,她忽然意识到那泛起赤红云浪的并不是东方。
那不是什么日出,更不是什么白日朝霞。那一轮正在缓缓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将小皇帝那张笑意还未褪去的脸照得灰黄。
“现在……”
星缇纱看着首辅,那种溺水的感觉再一次充斥她的胸腔。她颤抖的嘴唇似乎已经僵住了无法收回那一个笑容,她的声音干涩难以清晰分辨。
“现在是……什么时间?”
“傍晚七点多啊,陛下……您怎么了?”首辅的脸上少见地出现了担忧,她关切地问小皇帝,“不是您让臣过来看日落吗?您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不……”
星缇纱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那一瞬间随着自己呼气的动作而被泄出体外,如果不是首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恐怕要再一次跪在地上。她想要摇头,可僵硬的脖颈传来痛感——这是怎么了?星缇纱想着,朕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被砍了头装进木匣的不是沙克德将军而是朕自己?冰冷逼仄的感觉在高广的殿内向星缇纱袭来,星缇纱恍惚觉得自己的人头也被血族的刀斧手斩下装进了什么容器里。要闭眼吗?闭眼的话会在寝宫床上或者理政殿的桌案上又或者别的什么其他地方醒过来吗?醒过来再睁开眼睛这场噩梦会被抛之脑后一切会回归正轨吗?
“陛下,陛下!”
星缇纱闭上眼为自己制造的黑暗被首辅的声音打破,她睁开眼看见了首辅焦急的脸——还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在首辅手中的一沓文件。
“您振作一些,陛下!北境防线的战报一直在瞒报!一直在欺骗臣等,在欺骗您!但是现在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血族大军奔袭需要粮草和时间!请您尽快决断,只要想办法争取时间从长计议,帝国还有胜算,黎民百姓还有生机,陛下!”
“决断……?”
星缇纱感觉自己几乎没有勇气发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努力地支撑着自己看着首辅的脸,不知为何,这张熟悉的面孔,这个从五年前先帝驾崩起便一直辅佐她的人,在此刻让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
难以言喻的……心里发毛的感觉。
星缇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她问自己朕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这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就把朕吓疯了吗?朕究竟想对朕视为长辈的首辅说什么?
“您的意思是说……”
小皇帝抬眼,对着首辅的眼睛,那满眼泪水让她的眼睛折射着夕阳的光。
红得像是鲜血一样的光。
“您的意思是北境真的破了?是吗?劳罗拉家族没了,圣女不再眷顾她亲封的劳罗拉家族,不再眷顾帝国了吗?!您让朕决断,是要朕决断什么?!您难道要朕放弃都城南撤,龟缩在半壁江山之中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您都没有发现北境军报的问题?!为什么!朕问你为什么!!”
“请您冷静,陛下,请您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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