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雪灵姐雪灵姐,不好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慌张?”
汪雪灵正在后台卸妆,刚刚唱完一折《桃花扇》,观众反响很好。
“是鬼子来了!他们指名道姓说要听你唱一段!”
汪雪灵手中的梳子掉在了地上,眼底的愤怒无可掩饰,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恶心感来——真是不要脸!
“走,去会会他们!想听我唱戏?代价可不小!”
汪雪灵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前厅,伙计所言果然不假,一群身着军装的小鬼子正坐在厅里喝茶。不过那个领头,的好像长的很眼熟,汪雪灵总觉得是认识的。
“大老远就闻到了味儿,我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黄管家啊~这几年混得不错嘛,都给鬼子当起导游来了~”
汪雪灵走近了瞧才发现,那个领头的不正是汪家以前的管家嘛,怪不得当年回家去收尸没找到,原来是找到大腿了,啧啧,对于这种人汪雪灵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
“小姐,作为女孩子家家的,这般牙尖嘴利可不好,小心没人要!”
那黄管家听到汪雪灵这么说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可人说的没错啊,自己就是当走狗了,是人人厌嫌的狗汉奸。
汪雪灵闻言,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一字一顿地回答着:“我就是没人要也可以养活自己,你没人要,那就是过街老鼠~我就算是死了,起码知道自己流着什么血,您老呢?”
汪雪灵一针见血,把他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可还是难解心头这股恶气。
“不是想要我给这帮鬼子唱一出戏嘛?你现在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黄管家听了汪雪灵的话,脸气成了猪肝色,一股腥甜卡在了喉咙里——真的要被这丫头气死了。
“汪雪灵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
“让你跪一个国人你不愿,好歹我曾经是你主子,可怎么跪鬼子就那么爽快呢?”
位卑未敢忘忧国,都道戏子无情,怎知戏子也有心。无情之人,又怎能为戏子?戏台之上,戏子已含旧人泪,几声悲切,如旧人还魂。
“好,你可别后悔,这万家园是留不久了!”黄管家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在一个小鬼子旁耳语了几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那些鬼子可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要不也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将汪家等几个家族全灭了,拒绝了他们的万家园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这天,汪雪灵和几个女孩子出门采购私人物品,想着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得好好置办一番,万家园的每一个人汪雪灵都有准备礼物,于她而言,万家园就是她第二个家,她的娘家,没有人欺负她,每个人都以真心相待,在这个乱世,有这样一群家人是多么幸福,自己当然要好好珍惜。
“雪灵姐,万家园!万家园被鬼子灭了!一个人都不剩!他们这帮混蛋一把火烧了万家园!”
看到茶房小六逃命一般地跑来,汪雪灵就知道事情不一般,可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她想也没想,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了小六,自己飞奔向万家园——不要,千万不要!哪怕留下一个!
“万家园!”
汪雪灵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曾经漂亮的戏园子如今竟然只剩下了断壁残垣,甚至还带着火灾后的白烟,她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几个同伴看到这般景象也是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汪雪灵这才肯定,原来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万家园竟然真的像小六所说,不过就是她们出去一趟的时间,被那群畜生烧了个一干二净!园主、师姐、师妹、扫地的小童……全没了!
汪雪灵一个踉跄,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然后精神有些恍惚地靠着墙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瘫坐在地上:“万家园,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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