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鬼（三） (3-1)

我在三年前认识了一个姑娘，她的名字叫桃花。自幼无父无母的她从小在衙门长大，因为是在桃树下被当地村民发现，所以取名叫桃花。虽说这名字很美，但桃花并没有相匹配的皮相，常常会被牢里的那些人调侃说是“有花名没花样的丑八怪”。

桃花也不会生气，她向来不在乎自己的相貌。这个衙门的牢里关着的一般都是昆京那边犯了罪的人——因为这个村庄比较偏僻，把犯人关在这里也算是安全。

桃花平日帮着衙门分饭给他们，有时候还会挑挑水洗洗衣服。

那年正值饥荒，土地寸草不生，更别说是粮食了，很多村民因为没有粮食而活生生饿死。桃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每天她都会去庙里祈求菩萨。

我当时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劫富济贫，偶然的一次机会，我认识了这个姑娘，这个傻到可以的姑娘——我决定帮帮她。

我从别的地方的富商家抢来大米，把它放在了衙门口的石狮子边。

第二天，桃花从庙里回来，果然看见了石狮子边的那袋大米。那丫头以为是菩萨显灵，赐下了这袋大米，噗通跪地，对着大米就是拜——也真的够傻的。

她把那袋子大米小心翼翼地熬成粥，一滴都不舍得浪费，最后支起锅在衙门门口将热乎乎的粥分给百姓。

百姓很喜欢白米粥，争相跑过来，也纷纷感叹活菩萨下凡。

桃花说，这是菩萨显灵赐下的大米，要好好珍惜。

　　粥分完了，桃花却一口也没舍得喝。

我在暗处看了是又急又疑，想不通这丫头为什么不吃，所以我只好重复送米，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可是她仍是没吃上一口。

有一天傍晚的时候，桃花又在菩萨面前反复跪拜了很久，祈祷了几个时辰才离开往衙门走去。在那石狮子面前路过的时候停了下来，不是为别的，而是有些好奇菩萨为什么每次都把大米放在这个地方。

　　“菩萨，你为何偏偏将这大米放在这儿呢？”桃花自言自语，蹲在石狮子旁边。

　　“因为你太傻，放在别的地方你看不见。”

　　头顶传来的声音让桃花惊吓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是……菩萨吗？”

　　笑声传来:“何来的菩萨？”

　　我坐在衙门的屋檐上，身着黑衣，头顶的黑发被一根红色布条束起，手上握着一壶酒，笑眯眯地看着她。

　　桃花也就那么望着我。

　　“要是真有菩萨，会有那么多好人被欺负？天道有轮回，还是不是靠我们这种人。”我从屋顶一跃而下。

　　“你真不是菩萨？”

　　“我是侠客。”

　　我对她说，她好笨啊，自己好几次把大米放在更显眼的地方，可是她还是只会看向第一次拿到大米的石狮子旁边，最后也只好索性都放在那里了。

　　我对她说，我之所以偷偷放大米，是因为做好事不留名，劫富济贫。

　　桃花是个老实姑娘，我说什么她信什么，因为没读过什么书，至于“侠客”到底是个什么，也便云里雾里。

　　桃花第二日还特意去问了村子里比较有学问的李伯:“李伯，什么叫‘侠’？”

　　“狭嘛，就是像小巷子一样的，窄窄的小小的。”

　　桃花愣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于是当第二天再次遇到我的时候，桃花特意端了一碗白米粥递给我。

　　“吃点粥，不能做狭客了，得做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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