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之上,刚刚还在埋头工作的妇女抬头,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正低垂着眼眸,坐在椅子上小憩的少女。她还记得那天,少女在面对全班人质疑的时候,斩钉截铁地站在台上一字一顿的宣言:
“世人言,一物克一物。遗憾总伴随幸福而生。两者如影随形,互相追逐。因为遗憾,所以珍惜,因为珍惜,所以幸福。”
“可有遗憾,就必定有幸福么?有幸福,就必定有遗憾么?”
“我不觉得。”
那样铿锵有力的,像是明白了既定结局的语气,硬生生地把整个班级都逼向了沉默。演讲的题目是【生活中的幸福时刻】,她自是偏题了。或许,连偏题都不能这样算,它与主题全然无关。那是那个孩子在这漫长的三年里,唯一得到的不及格。
姜欣悦啊,将心悦。
明明名字里是快乐与希望,可为何你却在这人世里悲伤绝望?阿陌合上的眼睛里,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流淌出来了。
那天妇女在听的时候其实很疑惑,为何一向循规蹈矩,成绩优异的她却不惜代价以一次不及格,来做这样一次演讲呢?
她还是太年轻了,那天她这样想。
生命总不可能都是遗憾吧?
—长命女·春日宴—
姜欣悦在日记里写:“2016年,冬,12月,我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个奇怪的人,总是嘴角挂笑,仿佛与我很熟悉。后来我知道了,原来她叫阿陌。
阿陌阿陌,陌路之人的陌。
就像很多年以后,那天她在傍晚时在我手心里写下的字。
冰凉的指尖一点点地抚过我滚烫的肌肤。我闭上眼,一笔一划的,在手心一遍又一遍地描摹。
横折折折钩、竖、横、撇、竖、左耳旁和一个“百”。我抬起眼,轻轻地念出声来。
阿。陌。微微张开嘴,露出上半部分的牙齿,从丹田里呵气,唇瓣轻抿,再缓缓分开,舌尖微曲腾空,再逐渐平坦,轻轻落到牙齿上。
阿陌,其实我一直都明白的。或许真如你的名字那样,我们还没走到尽头,便就形同陌路了。
2018年,冬,1月。
今天是元旦,大街上好热闹啊。我已经不再抵触去走访亲戚了,可这个喧嚣世界终是与我无关了。
阿陌又来看我了,她撑着一把黑伞,手里拿着与周身不符的红色炮竹,这很显眼。黑伞里的她若隐若现如同迷踪,如同初见。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场庄严的葬礼上。那天,我还记得很清楚。灰蒙蒙的雨夜里,她打着一把纯黑的伞,像是来自地狱的神明。
她侧过身来,看见我。百无聊赖地耷拉着眼皮。歪歪头笑出声来,一副不染尘世的模样。
“你是谁?”我怕惊扰她的梦,轻声轻语地失了神。渺小的烛火被黑暗包裹,我透过微弱的光看到她眼里的倒影。
纯蓝的眼里毫无波澜。只有金色的余光,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试图去窥探她眼里的自己,却又迷失在纯粹的颜色里。不自觉伸出的手,却穿透那摇曳的烛光,穿透了她血色的背影,唯独没有碰到她。
从那一天开始我知道,她原来从不属于这个世界。
木质书架上放着的,是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Lolita》。翻开第一页,漂亮的英文花体,像是什么人用心写上的批注:
"Light of my life,fire of my loins,my sin,my soul."
似有感应般的,我回头看去。她果然也在背后看着我。雪发,黑衣,还有那双充满谜团的红眸。
我突然来了兴致。我问,她是否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她的眼神怜悯而又绵长,在我渴求的目光下,她只张开嘴轻轻说了两个字。
“青春。”
…
我总是很好奇你的故事的,可就像算不尽的圆周率,答案早就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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