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选择题 (2-1)

文件后面列些林林总总几天文献都真实表明，瑞亚娜，也就是她的母亲，是把她送去那个地方的率先提出者和实施者。

“如你所见，”顾清凝没给她那么多反应的机会，亲手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这份文件是计划提出时保留的，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一切，所以一直留着。”

顾清凝不仅是她的童年玩伴，也是一个科研巨人，她对这种东西近似残忍。

“十四年前，不，可能在我知道前更早，这项计划就已经在准备中了。”顾清凝看着她，缓慢说着尘封的过去，又是难以理解的事实：“只是人们缺少黑洞产生的必要条件和人选罢了，你，”她伸手指了指祝童，又指向自己：“我，我们大家都是试验品。”

这种事情，原来一直都在秘密进行中，而且祝负责人还是她的亲生母亲，这比知道顾清凝就是江清疑还要不可思议。祝童下意识抓紧了玻璃杯，白色液体因此溢出来一点。

“知道为什么你会被选入代表么？”顾清凝的声音无波无澜，看见对面人摇头，她叹了口气，时间仿佛又回到那段时间里。

其实最初的主意是海瑟提出的。

当时，海瑟听完提议，思考了一会，随即想起了什么，“瑞亚娜，没记错的话你有一个刚满八岁的女儿？”

这个问题一出，原本都在沉思的几人几乎都反应过来了，瑞亚娜的反应尤其激烈，可以算是第一次失态：“不可能！她还那么小，她什么都不懂的！”

年仅九岁但被破格入会的顾清凝也抓紧了椅子扶手，但又反应过来似的猛然松开。说不介意那是假的，谁都无法那么无情无义，只是会议上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此时跳出来，她能不能保下祝童还是个未知数。

瑞亚娜也意识到这层深意，只是看了顾清凝一眼，便继续和海瑟辩论。

海瑟不为所动：“瑞亚娜，你冷静一点。想想，我们需要的是一名为国争光的探索家，随便找一个人是容易，但那风险太大了，我们大家都不能认定他会不会临时倒戈不是么？”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甚至能冷漠的说出“如果是我女儿，我会同意”这种话。

“倘若她成功了，这对于国家来说是史无足历的，我保证，她出来后会受到所有人都没有的待遇。”

瑞亚娜作为一名母亲，当然是不愿的，但她不得不为所有人民考虑。

顾清凝努力咽下那股不适应的情感，说出了那时海瑟说出的话，一锤定音，“听说过火车选择题么？一条道上是你爱的人，一条道上是爱你的人，火车不能停止，且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一分钟时间，你会选择什么？”

祝童沉默了。

“所以，”她摊手，无奈又无力的说：“这是一样的。一边是女儿，一边是人民，她会选择什么显然易见，但她是爱你的，童童。”

有些可笑，祝童低下头盯着桌上的奶渍，头一回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她最好的朋友成了推动人，她的母亲是实施者，她认识的叔叔是提出者，身边所有人都是共犯。一场硕大的秘密揭开时，居然是她最讨厌的结果。

令人嗤笑，她的人生好像笑话。

一方面，祝童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那时候换成自己，她没有更多的选择，知道牺牲自己是最佳选择，一方面她又愤怒着，如果那时候有跟她商量，没有私自隐瞒她，祝童会愿意的。

但她又是幸运的，如果那不是她的母亲，也不是顾清凝，她很难活着出来。

这一整个国家的巨大推动，是踩着她一个人的牺牲来换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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