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两日,黎江便来寻了黎鸢,那日,姜苗也去见了他二人,她亦知,此番一别,或是再难相见。
那亦是她第一次见着这般的黎鸢,云髻彩衣,柳眉联娟,袅袅娜娜款款而行。
“簟纹衫色娇黄浅,钗头秋叶玲珑翦。”是对宋服的最好理解,碧蓝绿色的青山绣着繁琐的花纹,霞帔坠珠,以扇掩面,望向她时的目光温和而含蓄有礼。
姜苗忽然间明白了往日里于书中所见非虚,“披罗衣之璀璨兮,珥瑶碧之华琚。”亦或者是“步裔裔兮曜殿堂,婉若游龙乘云翔。”
无旁人送迎,她藏在袖子里,紧握在手心里的荷包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只能站在门堂处,远远的望着那两个逐渐远去的身影。
那是不敢遮断群山的情知,是攀延生长却不敢冒头的草芥,在风里、雨里、荒原上,在四四方方的大千世界也永远都是这样。
她不敢上前,甚至不敢去请求和他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一瞬间的无力与懊恼将她包裹,她从未有哪一刻这般厌烦过自己。
瞧吧,人都是这样,喜欢时说不出口,挽留时伸不出手,待人走茶凉、人去楼空之际却又开始懊恼。
这日的天有些乌蒙,黎鸢估摸着今日应当是会下雨的,倒也是不出她所料,午时过三刻时,洋洋洒洒的小雨便接踵而至。
他二人是寻了一处客栈暂住的,黎鸢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这倒是让黎江颇是有些感慨。
秋雨柔柔,与花同舞,雨色花色,终是醉了桂花酿,落了满地拾不起的相思。
她侧眸凝视着一旁的水盂,盂中金桂浮于水,在青山沿上,些许的桂瓣也零散其间,不同的是,相较于洋溢的金桂,这个的色泽要深些,想来应当是丹桂。
这已经是离开的第五日,她持笔点缀着丹青上的线,勾勒出影,蓦然一顿,风起,碎发凌。
这一路上黎江恐她闲暇时无事便替她买了些笔墨纸砚带着了。
她实在是坐不住,外面尚且下着下雨,她取了油纸伞,便下了楼,雨天里的客栈,人并不算多,方一下楼便听见一道熟悉且恭谨的声音,“小姐要出去?”
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她还是辨出了阿十的声音。她抬起头,果见金桂凌败的桂树下,倚着一个人,面容清秀,舒袍宽带,素衣绣竹,满袖盈风,无束冠,唯白绸束发,周身乏饰,却依旧给人以文人骨感。
阿十立于树荫下淡然含笑,细雨落在他身上,他持着剑,疏离而淡然,风起时,那袖上的松涛纹青带便随风而走,洋洋洒洒雨沫的打湿了衣衫,一斑接一斑。
他是黎江的书童,是黎家家主亲自替黎江挑选的人,往日里黎鸢见了其也是淡然有度,阿十素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性子沉闷,以至于黎鸢往日都不曾怎的注意其。
黎鸢撑开伞,屋檐雨落袖,檐铃鸣风间,她淡然笑着,目光平静,“无事,不过是想出去走走,不过话说回来,阿兄今日出去,你为何不曾随他同往?”
阿十面无表情的理了理衣衫,正了身形,望向黎鸢的目光异常的平静,静的让人发颤,见着黎鸢略带探索的朝他看了眼后又飞快的移开视线,这才稍微收敛了些,有了几许人情味,“少爷的事,阿十身为下人不便过问。”
黎鸢心下了然,淡淡的应声,点了点头,细软的裙裾曳过席草,碧蓝绿的裙摆染了雨泽,风至吹的檐铃摇曳不住,音声碎乱,桂香淡淡。
秋霜暗凝的屋脊上栖下两只翠鸟,临近冬日,秋末的屋檐瓦当总是容易凝霜,夜里暗凝寒浞霜,这风也是,随日落平息,又随月升而起,如此这般,大抵便是老人所说的相生相伴吧。
青苔布满了阶石,加之有雨,故而异常的湿滑,行步时,黎鸢都有些担心自己会摔倒,往日里倒是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如今却是莫名的恐慌,那似是自心底里蔓延开来的惧意,一点点,蚕食鲸吞,只余明晰的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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