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十二)

洛虹一连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夜里身上热的没法入睡。就只好睁着眼睛看藏经阁窗外飞流直下的瀑布银色的水花，默默地数鱼解闷…一条…两条…常常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好不容易清醒了就忘记了数到哪里。

小若和翠音夜里是轮流看护他吃药，他胸口的划伤因为进了水又延误了治疗，好的格外缓慢，只要一乱动就会破裂开来，反倒是黑虎印除了比前两日更清晰了之外，也没再有多余的不爽利。即使好不容易静下来能稍微喘口气来缓缓，也还有还有隐隐约约从身下传来的撕痛让他觉得痛不欲生。

黑小虎已经三天没来瞧他，服侍他换药吃药的翠音和小若偷偷减了化功散的剂量，好让他能多聚点气力，不至于整天病恹恹躺床上连说话的气力也余不出几分。洛虹接过小若手里那碗黑色的中药闻了闻慢慢喝下去，是化功散没错，不过药量微不可查地少了些许，他看小若和翠音心照不宣的样子，心里升起久违的暖意。即使只是减少了一点点药量，对于现在受伤的他来讲也是莫大的抚慰，至少不会到连换个坐姿都困难的地步。

小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道:“洛少侠和主…嗯不是…墨澜到底有什么仇恨？我知道这样问有点冒昧，不过看他下手实在太狠毒了，平时他虽然对我们下人不太闻问，但也算是相安无事，只是一牵扯到你他就总是喜怒无常。”

翠音也表示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她那天不过是把茶壶摆错了位置就被墨澜毒打，这对于平时对人彬彬有礼八面玲珑的黑风堂堂主根本无法想象。

洛虹一听，目光黯淡了下来，他想这里的人不知道墨澜就是黑小虎这个事实，而他也懒得解释，毕竟那些过往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

“嗯…”洛虹沉吟了片刻，化功散和他体内用于滋补退烧的两种药正在碰撞和融合，这让他觉得精神不济，说话的声音也懒怠了几分。

“墨澜么？那是旧仇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过自从黑小虎死了以后，他应该是这个世上最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洛虹这样说，既没有挑破墨澜的真实身份，也道出了他和黑小虎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从他嘴里说出“谁谁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好像和“今天中午的糯米粥很好喝”一样平凡似乎还带着些许嘲讽，好像在笑这世间恩怨纷繁无从化解般无可奈何。

“他折磨我，针对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过我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还要费心思救我性命……我想……也许是看我在他手掌心里挣扎……很有趣？”洛虹皱着眉头笑的很落寞，他不明白黑小虎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像他知道素蓝对他地感情他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一样，对待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和分离，他总是看不分明也想不通透。

小若和翠音听了，也都心里难过起来，洛虹的年纪实在不大，和她两个差不了多少，但这个看起来像只猫儿一样机灵乖觉神仙模样的少年却背负着很多难以想象的恩怨情愁，他不是不知道疲倦，不懂得痛苦，不过只是用他的方式举重若轻谈笑风生罢了。

他三个这厢正聊着，黑小虎却站在第四层的楼梯口处听个分明，右手慢慢握拳，越攥越紧，最后连同心中绞痛都逐渐清晰起来。

“你不懂吗？洛虹？既然这样，那我就一直做个坏人好了。”他想着，心中蔓延开冰凉的苦涩。却还听他们三个还在说些什么，只听小若道:“那黑小虎是不是喜欢素蓝宫主的？江湖上都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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