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 (2-1)

顾府顾曦闺房内

　　顾曦半阖着眼，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打扮的青衣女子用玉梳细细理过她垂落的三千青丝。

　　“小姐，你的耳环！”

　　“怎么了？慌慌忙忙的。”

　　碧衣女子慌忙捧了首饰盒，递给顾曦看。

　　那对耳环是流苏样式，一边垂着三根长短不一的银线，每根银线的尾端都缀着一颗莹润似脂的白玉珠。可如今左耳耳环的一根银线尾部却是空空荡荡的。

　　青衣女子猛地变了脸色，斥道：“碧缕，你怎么做事的。小姐的东西早些日子便登记造册报上中都了，一件都不能少带。你可知那颗珠子若落入有心人的手里，会是他们构陷编排小姐的铁证。“

　　碧缕跪倒在地，言辞悲切地哀求：“小姐，碧缕自小跟着您，从未出过差错。今早您随大公子出门前，奴婢仔细检查过，耳环上的玉珠都是在的呀。“”

　　李梦华？不，他不会的。

　　顾曦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看着面前之人因恐惧而颤抖不止的背脊，语调一如既往地温柔亲和：“我回房至今已有一个时辰，你随侍左右，却未曾警觉。

　　碧缕，我的妆匣，还能交予你手吗？”

　　她虽不能修炼，但自小受着比死士严酷百倍的训练，用尽了顾氏累积千年的天灵地宝，身体的敏锐度不逊元婴修士。

　　寻常一颗宝珠的重量她都能察知，可偏偏这玉珠是取懂东南羽城之巅的仙云炼化而成，没有半点重量。

　　碧缕一点点抬起头，目光触到顾曦的一瞬间，眼泪就直直落了下来，说不出任何意图分辩的话，只哭着喊了一声：“小姐！”

　　顾曦转过身，不愿再看她，吩咐道：“青衣，把她送去二哥那。”

　　“是。”

　　房门被轻轻推上，屋内再度安静了下来。

　　顾曦走到木施前，刚刚拿起披帛，身后就传来冰冷中略含阴沉的声音：“你就那么在意紫家这繁冗破旧的规矩吗？”

　　“妾不过一介凡人，暗主都要容忍的规矩，妾纵是心中不喜，又如何能不在意呢？”

　　她照旧披上披帛，半遮住莹润如雪的肌肤，细细整理一番才转身望去。

　　“你还真是半点软都不肯服呢。”

　　那人随意地倚在梳妆台上，唇角一点似嘲如弄的笑，百无聊赖地掷下顾曦方才取下的一只点翠钗，转了话端：“浮云珠而已，你若想要，我令人取十斛送来。”

　　顾曦坐到椅子上，懒懒靠着，仰起一张未施粉黛便已秾丽至极的脸看他，红唇微弯，张口便带刺：“浮云珠百年一出，紫后和君后的冠冕都不过半斛之数。夜大宗主莫不是要去抢云氏的库房吧？

　　妾卑贱之躯，寿数本就不长，就不冒这短折而死的风险了。”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夜罹寒轻笑笑，捡了顾曦披帛的一角于掌心把玩，微微一用力，便将她拉入了怀中，“六颗之数，也没有几人拿得出来。你倒是毫不避讳，就这么戴着，不怕被紫宸怀疑成哪家的细作。”

　　微带薄茧的指腹缓缓摩挲过那细如凝脂、洁白胜雪的脖颈，恍若情人间的呢喃细语。

“你死了不要紧，可我家老头子年纪大了便开始念旧，最近尤其心心念念你那个死在中州禁内的小姑母。”

“老头子记挂着你的死活，我可不好太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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