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欲满食则香 (2-1)

泡好澡，神清气爽。

厨房已备好早膳，肉夹馍做得外焦内嫩，馍面条纹清晰，内呈层状，里头夹的寒肉色泽红润，肥而不腻。

俗话说，饥寒起盗心，温饱思淫欲。可古人不说欲满食则香，情长志高勇的道理。

“好馍！”

我面对美食毫不掩饰，食指大动，看着对面端方周正的北境王，狠狠在馍上咬了一口。

“一个馍就可以让你开心成这样？我的侯爷这么容易养活？”

啻吻笑着掏出帕子替我擦净嘴角的油渍。

“富贵贫贱，知足即称意。”我吃得欢快，也出口成章，“这人生四大香，开江鱼，带蛋鸡，回笼觉，美人怀。算上这可口的肉夹馍，我已享受过半，也不枉此生了。”

“就喜欢你这点，鼠可夜视，岂止寸光？”啻吻咬着筷子，睨着眼神看着我，好像看着眼前的猎物。

“嗯……”我噎下半口馍，喝下一口茶，道，“怎么，你这是在夸还是贬？我养的朏鼠都有翅膀会飞，如果我是鼠，起码也要做只，能上青冥，擅入渌水的神鼠！”

“快吃吧，我的神鼠……”啻吻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吃完去找炜寰。”

“嗷，昨天把淬炼的事情扔给他就跑了。”我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我们在这里卿卿我我，谈情说爱，他还在炉鼎守着火呢！也不知道他用了早膳没？”

“炜寰的毕生所求是修仙，他和我们凡胎不同，不啖肉食。”啻吻慢条斯理地喝着粥，答道。

“蛇妖不吃肉？”我惊诧道。

直到啻吻提起这点，我才发现一路与炜寰同行，是真没见过他吃肉，肩上倒是常常扛着一包袱的野果。

“蛇是个绝情冷漠的物种，只有叛逆本心，才能成仙得道。”啻吻解释说。

“叛逆本心？”我截了他的话头，问：“为什么要叛逆本心？性喜食肉，却偏要让人爱素，这是什么道理？”

“嗯……”啻吻想了想，说，“应该是要想有所得，先必有所失的道理了。”

“我宁可说是遵循本心，叛逆有道。”我摇摇头，问，“炜寰也是修道千年的妖了吧？”

“他修了千年却未参悟出仙机，后得渡厄真人指点，让他入红尘助我。”啻吻端着粥碗，看着碗里零星的肉碎有点出神。

“近些日子来，身体里的另一个“我”出现得越来越少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的的预兆。”

啻吻放下碗，神色显出异样，突然提起另一件事。

“那不是“你”，是啻痕，他有他的名字。”我对他强调着这点。

干燥的空气让喉头略感不适，我一口喝完了盏里的茶。

“炜寰还有一件事没有同你讲。”啻吻缓缓抬头，双眸血红，神情隐忍地说，“当年我嶂山被俘，体内毒性发作，啻痕第一次冲破封印入侵我的身体，屠尽燎燕士兵三千余人，那时候我躺在尸山血海里醒来，觉得皇宫里的那些宫人说得没错，我早就应该死，因为我就是毁天灭地的恶魔。”

说完这些，啻吻脸颊近乎抽搐，他把目光望向窗外，搁在桌上的手指握成了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我紧张地伸出双手，把他的拳头握在手心里揉搓着。

“啻吻……我的公主……”我轻声地唤着他，“你还……在吗？”

他就这样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像尊泥塑。

半晌，才听到我的呼唤，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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